“我不要！”谢宝真跳下秋千，睁着倔强干净的眸子急促道，“你永远都是我的九哥，我不要和你分开！”
说罢，秦尚书朝着谢乾一揖。
九月十九是皇后寿辰，并未大肆操办，只于后宫中置了酒席，邀请一众嫔妃命妇及女眷等进宫参加宴席。
原以为心灰意冷，却不料又再次偶遇，秦墨觉得这真是老天赐予的缘分。他合拢折扇，带着显而易见的期望道：“我下去会会她！”
谢家并未明确拒绝秦家婚事，再听谢宝真的回应，似乎也还懵懂得很，将来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别人也未可知……
不多时到了谢府，马车骤然一停，谢宝真惊醒，忙坐直身子揉揉眼睛道：“到了？我都睡着了。”
一提及此事，谢霁仍是心有余悸。那夜谢宝真挣脱仇剑的钳制后意外落水，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沉浮挣扎，千刀万剐也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谢霁垂眸望着轻轻搁在自己案几上的甜汤，目光忽的变得柔软。这汤用不着品尝，他就已知道该是怎样的甘甜……
桌上的鸡汤凉了，结着金黄的油花。谢霁没有喝，只躺回榻上，望着屏风后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火，睁眼到天明。
“那夜春祭，淳风哥哥和七公主ว都没受伤，可惜还是踏伤了不少百姓。还有你，太医说若是刀口再深半寸，这条臂膀便会留แ下后遗症，可把我吓得不行。”
那ว时，谢霁以为师父是在开玩笑，可仇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玩笑成分，只冷冷地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灵魂般说：“我没玩笑。成大事者不需要朋友，不可感情用事。”
谢宝真被掐得呼吸不畅，拼命抠着仇剑的手臂，却纹丝不动。她模模糊糊睁眼，看到了前方肩头淌血的谢霁，不由眼眶一红。咬了咬牙，她艰涩侧首，对仇剑道：“你若是……阿爹的政敌，杀我便是，放……放了九哥……”
谢霁要带她上赌坊观赏，谢宝真既兴奋又紧张。家中ณ虽对她有求必应，但从不许她来这种不正经的场合。
相识一年，谢宝真今日才发觉九哥的身形已是这般修长结实。他堵在推开的门缝后，垂眼望着比他矮一个头的少女，像是一片乌ไ云笼罩，将院子里的光景遮挡得严严实实。
话说到เ这个份上，意思已是十分明了。
“是。”男ç人嗓音冰冷暗哑，如毒蛇吐信，反问道，“你见到谢霁了？”
梅夫人挡开他的手，心有怨怼道：“我是担心宝儿，更是怨你。怨你不该寻回谢霁，平白扰乱我一家清净！”
那群不三不四的蒙面汉子显然不把谢宝真的威แ胁放在眼里，哄笑一声，反而逼近了些。
紫棠责备道：“傻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夫人一向不喜他们走近。我们做奴婢的，何必惹得主母不快……”
做完这一切，谢霁出门穿过小院，借着外头微弱的光芒拉开朱红的院门。门开的那一瞬，他已整理好神色，戴上最虚伪无害的面具。
今年家运太平，二哥的夜阑山庄在江湖上名声颇望，年初协助朝廷剿匪还曾受过封赏；茶叶今年行情很好，波斯的玫瑰露和香料等在洛阳颇็为流行，三哥稳赚不亏；其他几位哥哥各自在金石字画、兵器研究等方面各有建树，唯有大哥资质平庸，年过而立依旧是从六品国子监丞，论官职能力，甚至比不上小他好些年岁的谢临风。
“好呀！”谢宝真一口应允，转身朝谢临风一眨眼，“五哥上元安康！”
“有人伤了你？怪不得你方才要拿着匕首冲出来呢。”谢宝真瞬间忘了方才的惊吓，作势撸了撸袖子道，“是谁欺负你？我告诉阿爹去！”
突然的疼痛，若是平常人早就惊叫出声了，但谢霁只是唇瓣颤抖，垂着眼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如同涸辙之鱼般痛苦且安静。
谢霁的眼睛一直是虚无空洞的，叫人看不透情绪，全然不似现在这般冰冷锐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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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夫人谈不上多喜欢谢霁，甚至还有一丝介怀。毕竟不是一家人，谢霁身份又尴尬特殊，加之她性子耿直，做不来假惺惺的那一套，与之ใ同席吃饭也是尴尬沉默居多，故而大部分时间都是分餐而食，只有谢乾归家或是儿媳王氏过来时，一家人才会同聚一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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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竖子！”
阿爹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抱住她道：“不，宝儿！是阿爹鬼迷了心窍！”遂将少年扫地出门，谢宝真叉腰，以一个得胜者的姿态仰天大笑……
短暂的震惊过后，无穷的怀疑ທ与焦急争相涌现，脑แ中放烟花似的炸成一团。谢宝真甚至忘了同七公主解释告别，只扯过狐狸毛斗篷往身上一罩，便出了洗华殿的大门，急匆匆跑进了风雪中。
“哪、哪有……”谢宝真避之不及，捂着发烫的脸目光躲闪道，“我只是在想，春祭快些到来就好了！”
元霈不信，狐疑地看着她道：“当真只是如此？”
谢宝真点头如啄米，却没忍住抿着唇偷笑。
春祭快些到来，她便能见到เ九哥了。
不知他看到那般精心准备的惊喜后，会是怎样的神情呢？
第37章
春祭流程繁琐，天刚蒙蒙亮，扮演四神的少年少女便要下榻沐浴，濯手焚香，身穿素色单衣于太史局观星台上静坐平心，是为‘请神’。
至日出，宫人奉上朝食，皆是些清淡无油的粗粮瓜果，无杀生肉食，以示对神明的尊敬。用过朝食已是辰时，谢宝真又随着宫人的指引于太常寺听训，待到太常寺卿念完冗长的祭文，击鼓三声，一上午的春祠祭祀才告一段落。
午时宫中不用膳，倒是元霈担心谢宝真饿着，偷偷给她送来些鸡茸粳米粥和八珍藕夹。早膳无油无盐，谢宝真正饿着，吃完了又偷偷去拿案几上祭祀用的花饼。
元霈哭笑不得地制止她，“哎，少吃些！当心吃撑了，穿不上百花裙。”
谢宝真轻绾小髻，素面朝天，咬着花饼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放心，神明不会怪罪的！花神的衣冠服饰是最繁琐了，大大小小加起来有十几斤重，不吃饱哪有力气跳舞？”
元霈被她的歪理所折服，抬眼看了看外头的日光，“还有一个时辰才沐浴妆扮，可要寻个ฐ地方给你歇息一会儿？”
谢宝真摇了摇头，眼睛晶亮无一丝疲惫，“我睡不着的。”
“紧ู张？”元霈一副过来人的姿态，挪过去与谢宝真并肩而坐，安慰道，“没事的，等你站在花车上，便会觉得众生皆为蝼蚁般渺小，看不清他们的脸，便无甚可怕。时辰过得很快，跳完祝神舞便结束了。”
谢宝真并不害怕，只是很兴奋。她问道：“霈霈，你方才说在花车上，看不见路边人的脸？”
元霈颔首道：“是呀！人那ว么多，乌压压一片，灯火又亮眼得很，很难看清底下人的模样……怎么啦？”
谢宝真摇了摇头，有些懊恼道：“我还要将花枝抛给他的呢！”若是看不清，抛错人了怎么办？
“他？谁？”元霈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倾身趴在谢宝真肩上，低低笑道，“还说不曾怀春？”
谢宝真眼睛一亮，忽而望着殿门外道：“啊，淳风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