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微微笑了笑，道：“是我求着她没错。”
此时，帐帘被掀开，刑医长自内中出来，不甚在意地瞥了李敢，道：“这不是李家的三儿吗，小崽子长得倒挺快。”
“那你爹爹他怎么不去找李广算账？”
听罢，缔素啧啧有声，似在感叹什么，片刻转头，脸鬼祟问道：“你们说，蒙校尉是不是还惦记着咱们嫂子？”
赵钟汶直至蒙唐脚步声消失，才缓缓起身，长松了口气：“百二十军棍好歹是捞回条命来，走吧。”话至尾音，已如叹息，他亦是满脸倦容。
“李敢”高不识想了想，问道，“他与李广将军比，如何？”
易烨见子青停了手，长吐口气，自行穿好布袜，又道：“老实说，我觉得今儿这事，霍将军做得有点不地道。明摆着是他让蒙校尉设这个局来蒙我们，害我们入了局，他倒把蒙校尉打了四十棍，这实在有点说不过。”
易烨急了，佯怒道：“老大，总之是我们想法子弄来的，和你没关系。你也别再问，地里的庄稼要紧，你赶紧给家里捎去吧。
缔素就着瓢沿，猛灌了好几口，才用袖子抹了抹嘴，对上赵钟汶阴郁的脸，仍是桀骜不驯地仰头道：“怎么，你还怕我伤了那位李三公子？”
本已在前面的子青不知何时折返回来，什么也不说，伸手便把戟拿了过去。
他也不多问，懒懒地将长腿直接伸到她面前：“如此便治吧。”
径直进了东面的庖厨，将担来的水尽数倒入水缸中，子青将木桶扁担在墙角置好，转头看见柴禾已不多，便又取了铁ກ斧
骤然，身后不远有人低低咳了两声，子青本能回头望去
将军！
她面上笑意尚未及敛去，霍去病也愣了瞬，随即低低喝道：“笑什么？”
被他这喝，子青忙肃容，背了身去，规规矩矩地站哨，只是这么会儿，又听见身后传来好几声显然被压抑的咳嗽。
她犹豫了下，迟疑地回头，霍去病掩着嘴又咳了几声。
“将军可是受寒了？”作为医士，她本份地问道。
霍去病连话都懒得说，只手冲她的方向烦躁地摆了摆，示意她少管闲事，紧接着又紧咳了阵，好会儿才算缓过来。
白日未听见他咳，夜里才咳，该是体内存有寒气，子青心中暗忖道，可惜眼下连热水都没有。只是不知他既然咳嗽ณ，又何必出帐来，呛着风不是更重么？
“治风寒的药材是备了的，我可以去煎碗汤药。”
子青试探地问道，身子尚立在原地不动，毕竟她身负站哨之责，没有将军命令，不敢擅离职守。
霍去病低沉道：“不用。”
子青只好不再吭声，眼角余光看见他自在行囊堆中翻检出个小酒囊，将军仰头连饮了几大口。既然咳嗽，怎能再喝酒，子青微颦起眉，话堵在喉咙口，她知道此时说这话将军也必不理会。
过了半晌，霍去病手持酒囊，慢慢踱到她旁边来，虽未说话，呼吸声有些重。
不知他有何命令，子青侧头看了他眼，月光洒下来，不知是由á于饮酒还是咳嗽ณ的关系，他的脸苍白中透着些许潮红，神情倒是同寻常般。
“你刚才笑什么เ？”他突然问。
“没什么”子青呆楞了下，便对上霍去病狐疑的目光，只得如实道，“真的没什么，我我就是觉得有这些骆驼陪着，站哨点都不闷。”
言下之意像是在说自己很多余，霍去病微皱了下眉头。
“将军你若是病了，就不该饮酒，煎æ些汤药喝才对。”子青终还是忍不住要劝道。
酒在腹中ณ暖烘烘的，感觉已比刚才舒服得多，霍去病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是点小毛病，天冷了偶尔会犯，也就是咳两声，没什么大不了的。”
子青认真问道：“每年冬天都咳么？那ว就是嗽疾。”
显然不愿意听到自己้的小毛病被人冠上个大帽子，霍去病皱了皱眉：“你们这些医士最好小题大做，咳几声而已，什么嗽疾不嗽疾的这事，你可别给我到处乱ກ说。”
子青只得点点头，她自知人微言轻，定是劝不了霍去病，思量着待回营后将将军的症状告知邢医长，相信邢医长应有良方调养。
告诉邢医长，应该不能算是到处乱说吧？她想。
阵寒风卷过，冷得透骨，霍去病扫了眼子青，强自按捺下唇边的笑意。这个ฐ少年在风中ณ竟连脖子都未曾缩下，背脊ิ仍是挺得笔直，通身上下，唯将手指在手心处蜷缩了下，吸取些微暖意，随即便松开。
这样的性子，可绝不是般的倔强。
“大冷夜的站哨，怎么连手衣都不带？”他问。
子青答道：“我不冷。”
“是没有手衣吧？”
霍去病摇摇头，自怀中掏出自己那副递给她：“带上吧。”
“多谢将军，不过我不能收。”子青诚挚谢道。
霍去病怔了瞬，立时想起墨者那些不成文的规矩：“哦不能接受礼ึ物和赏赐是吧？我知道。”
子青低首微微笑。
“不过这个不能算是礼物，也不算赏赐。它是”霍去病脑子转得很快，“是军需，是将军我派发的军需用品。”
“”
“把手衣带上。”霍去病又补上句，“这是命令。”
虽然觉得不太对，可惜子青口拙，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只得听命。
待她带好手衣后，霍去病瞅了瞅，皱眉道：“有点大啊，就先凑合着用吧。看不出你的手那么เ小。下回再给你寻副小的。”
“不用，回去之ใ后我可以自己้做副。”子青连忙道。
看她有点急，真是副很怕欠人情的模样，霍去病笑了笑，未再多言，返身回了自己้帐中。
子青低头端详手衣，这是副锦缎手衣，银丝流云纹的刺绣，针ฤ脚细腻整齐，属于她所不喜的虚耗人力物件。况且也确是太大，原该是到เ手指半截处，现下都到了她末端指节上。
不过，很暖和。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第四日黄昏时分，在马背上展目望去，便已๐能看见苍苍茫茫的大漠横亘在天地之间。
“今晚早些休息，明日就要进大漠，须得打起加倍精神。”
霍去病吩咐罢，又招手将缔素唤过来，朝他沉声道：“我听人说过，这片大漠中ณ有条暗河，我要你把它找出来。”
“诺。”缔素眼睛闪闪发亮。
“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