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卫如苏也没能等到傅青城的半点消息。相思趴在她的腿上,小脑袋止不住地点啊点的,卫如苏不忍心看他如此坚持和睡神抗争,几次劝他去睡,都被他突然活过来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要,我要等爸爸。”
乍时看到数人进门,一激动睁大了眼睛,“啪”一声就从沙发上掉了下来。
卫如苏将自己一脸迷茫的神色大力甩开,敛了敛心神,ไ终于在电话欢唱将歇前接了起来。
月光倾城。
“你很聪明。”
傅安年投过来的目光那般温和纯良：“阿城，不要意气用事。”
酝酿了两日的雨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在这个夜半时分突然轻飘飘落了下来。
外有夏初的一条报备：“苏姐，我已经到家，年后见。”
卫如苏无法请她进门，因为这里是傅青城的家。
卫如苏动了动嘴唇，眉心倏然紧蹙。白帆顺势食指微弯，点点她的额头，嗤笑一声：“是在担心他吧？放心好了，他好好地活着呢！要是他死了你难道殉情不成？就是他通知我来的。”
再一遍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姑奶奶你还记得我啊！”
晚安。
悲伤容易传染，一旦蔓延开来，根本不受控制。若无导演那一声破坏气氛的“卡”，卫如苏怀疑自己้可能会掉下泪来。
“那ว您不如说说看，您了解他多少？”
身边的这个男人，英挺的眉微微蹙起，旅行后的疲乏终是纠缠掉他最后的气力，困顿排山倒海而来，沉沉睡去。
卫如苏果断选择投奔车窗外的景色。
卫如苏关了电视，抱腿坐在沙发上。已经睡了一段的卫子慕半夜从侧卧出来倒水喝，便看到เ自家姐姐坐在客厅沙发上当塑像。
与后来她悉心观察的数个冬天相比，这一年唯一的特别，可能就是那ว一场令人念念不忘，纷扬不休的大雪。那时，是他陪着她走了整整一个无味的冬天，让她这一生就此戒不掉那宽厚的脊ิ背。漫漫雪海ร中，他背着她，很容易就走到白头。
门铃摁了许多遍，他才来应门。见到来人是卫如苏，并未惊讶，平淡的从上到下扫了她一圈。岿然不动站在门口，完全的障碍物，没有让路让客人进门的意思。
来人挡在身前，卫如苏看不到此刻傅安年脸上的表情，若有颜色，也是偏向青黑无疑。
听到เ傅青城低沉的声音，傅安年已经迈出去的步伐微微停顿ู。
下一秒，她就这样迎面扑入自己的怀抱，傅青城很郁闷的蹙眉，自己不过就是怕她跌倒，扶了一下而已๐。
感觉到เ庞然大物近身，卫如苏准备好一个云淡风轻的笑迎了上去，奈何依旧ງ红肿的侧脸太过失衡，那人的眼底闪过惊愕、不忍，最终停留在嫌弃上。似乎并无任何怜惜。
一秒，一分。
内里的光线阴暗浑浊，烟酒气息浓郁。她觉得自己被这光线和香烟的味道刺๐激的难以睁开眼睛。
门铃突兀地响起，卫如苏开了门，最先进入视野的竟是一捧盛放的黄色水仙。她满含惊诧骤然抬头看向捧花的人，骤然加速的心跳在看到那ว人陌生的脸时渐渐归于平静。
照ั片上的男人太过年轻，与她熟悉的那个温文慈笑的父亲不同。几许陌生，和着万分沉痛。
白帆只字未提今晚的这个应酬，只是问：“上次我跟你提过的人，你还记得吗？”
从心脏渗出的寒意渐渐漫过四肢百骸，从什么时候起，我爱你，成了世上我无力解释清楚的难题。
旧年逝水，她不是那ว些裹在旗袍里的江南女子，透过雕花轩窗，为达达穿行的马蹄之声悸动。却还是盼某个投胎转世的剑客或者书生，撑一把油纸伞看一看回廊里等待的倩影。
雨势渐大，溅了檐下的她满身水污。
以至于那ว个顶着风雨姗姗来迟的人，和他的伞一样，被卫如苏彻底嫌弃。
他挠头，她转身。他来哄，她捂耳。
“我没错，你不能不理我。”
她的耳只是虚遮，自然听到他的抱怨。如此还能理直气壮，的确是他的作风。
“不过可以体罚。”他很快扑了过来，她的气力不足挣脱，懊恼地瞪着他。
最终还是他眼尖，发现了不知是被剧组遗弃还是道具师遗忘的一辆自行车。殷勤地邀她上后座，踩着除了乘客和司机不响哪里都响的单车上路。
“真有你的，自行车能ม骑出拖拉机的效果。”
傅青城作势回身打她，被她灵巧闪避。单车在湿滑的石板路上却失控起来，傅青城有做肉垫的自觉，却无比相信自己的行车技术。
于是，最终卫如苏和车子被他甩到了路面上，以一种突兀而难堪的姿势。
唯一的那把伞在雨中ณ滚跑，卫如苏抹一把被雨帘ຈ打湿的脸颊，看到傅青城一脸挫败蹲□捧起自己้擦破皮肉的脚踝。
“疼不疼？你从我身上随便哪个地方剜ຄ一块儿下来好了。”
她一只手掐着他的胳膊，另一只手下移摸到某个凸起：“为了我下半生的安逸，那就剁了这个ฐ。”
年少时这样爱一场，爱到痴傻，雨天在二轮车上颠簸摔跤，从不曾有过的狼狈。此后经年，却也再没有一场大雨，滑过那年的屋檐和青石板，点点滴滴没入心之深处。
年少的卫如苏，也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她有一个滋生已๐久的愿望，未来某一天，定要她上他下蚀骨纠缠一番……
是梦终究要醒。
相思过来敲门的时候，见到เ她衣衫微皱，未盖丝履卧在床上，收起温暖的笑脸，眉头死死皱在一起。
“多大的人了，不懂照顾自己吗？让你男人知道，受伤的会是我，这道理你是真的不懂ฦ吧？”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眉眼，卫如苏看了相思半饷，几乎已是魂魄出窍。
相思眉头又紧了一分：“午饭在桌上，起床换好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连她的意见也不需要征询，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动不动跟在父母身后喊着“如苏”、“阿城”的男ç孩已经长成了而今闷骚的大树。
从前那个闻到消毒水的味道就会全身疼痛的卫如苏，现在已๐经换了副金刚不换之身。
推开门，娇小的听安趴在傅青城怀里睡得安恬。卫如苏眨了眨眼，看相思皱着眉把妹妹从阿城怀里抠出来抱走，然后关门消失。床上的男人未醒，也可能是未睡，只是意识昏沉。
卫如苏踢掉鞋子，蜷缩成听安之前的姿势，抱着男人的头拉到เ自己的胳膊上，拨一下，让他靠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上。
她的心跳，和他的呼吸，和谐地共融。
卫如苏看了他许久，拿起纤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画着他的眉，他的眼。
一笔一停，想要更加深刻地留在记忆里。
他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怀里，真好。
那一年的r市市立医院，高级病房的医生和护士都知道707室有个不安分的病人。
不安分地伙同自己依旧ງ稚嫩地儿子，招惹全院适恋适婚的女医生女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