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两人抬头望过来,目光深深浅浅。
领头杀手被突来的一掌打懵了,其余杀手视线也都定在那个高高鼓起的掌印上,吸了口凉气。而后他们交换了目光,一致认同了我是顾浅墨的事实。
我缓缓扭过头,视线透过繁密的草叶,瞧见不远处的一座绣房前,被我废了两ä条手臂的飞刀男拖着不停摇摆的胳膊在房门外踱步,神色凝重,似乎难以抉择是继续踱步还是前去敲门。
不再纠结黑影的空空抱起坛子,继续喝酒吟诗:“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少女空空羞涩地停顿,“为ฦ什么不是醉时同交欢,醒后各分散?”
“为何延迟?”
“唔。”我随口应了一声。
我瞄了一眼自己้扇子,站起身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是不信的!”
“这气性还真大!”我抖开扇子打风,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再走到小龙身边附耳道:“就说大家都没吃饭,他若不吃饭,大家也陪着挨饿,当然这个大家嘛ใ也包括本官,就这么เ着,快去。”
我点了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弟我还是避一避吧。”
最后,本官带着总管以及男宠二百五十号人从侍郎府出,浩浩é荡荡走上朱雀大街,一时间人畜ไ走避,路人侧目。然而由于队伍里美色如云,很快又吸引来数不胜数的少年少女围观,兴奋地指指点点。
“公子,再不用饭,可都要凉了!”门外,那位对我格外警惕的青年出现。
青年仆从愣了一下,扳指头数了数,忽然对我不屑一哧,“扮什么人不好,偏扮那ว臭名昭著的顾断袖!”
白衣公子起身答道:“这是一百年前,长安流传下来的古曲。”
“你——”护卫再一愣,怒然拔刀。
千澜怯声道:“大、大人,今日圣上降了旨ຈ,撤了谢沉砚御史一职……”
谢沉砚红着脸爬下了床,似乎再不敢跟我呆一张床上。方แ落地,又歪着坐了回来,拿手揉着额角。
我们这拉扯的空当,花厅里已经闹起来了,老鸨秀娘钻进钱眼里去了,居然扯着嗓门喊,今夜谁出价高,花魁今夜便归谁。老鸨的破锣嗓还没消停,西厅就有嫖客踩凳子上桌子撸了袖子喊价:“老子出五十两!”
晏濯香朝“月亮”看去,我亦望过去。
“不早了,大人快进宫吧。”他松开了轿帘,转身走了。
我嘿嘿笑了笑,正欲转身,袖子被他扯住。
“不了了之乃ี是上上之选。”晏濯香笑得凡脱俗,事不关己。
“大人……”红烧肉花容失色。
我痛心地再将头扭向一边。没多久,听见角落里吱吱的叫声和翻腾声。我将头转回来,目睹了一只瘦骨嶙峋老鼠惨死的一幕。
“没有。”我老实回答,又皱了皱鼻子,“但……”
“他们、自然比不得大人……”
在一棵数人才能ม合围的老槐树下,我停步,把手里的小子提到เ眼前,一手使劲捏着他的肥脸,“你是哪家的小毛孩,毛都没长齐,竟知道卫灵公与弥子瑕,汉哀帝与董贤这两对分桃断袖的鼻祖!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敢揩本官的油,让你知道什么叫真风流。”
我觉得那怀抱十分温暖,迷迷糊糊道:“墨墨错了,再也不跑了,你抱抱我嘛!”一边撒娇呢喃,我一边往一个怀抱里蹭。
我放下心来,这才慢悠悠起身,对他做了个请入园的手势,“我在此等候谢御史已久ื。”
我连着轿子被抬进浴房后,热水也及时送到,注满了两ä大桶,轿夫以及围观众人都散去,我沐浴时一般不需人伺候,府中人都知晓。
漆雕白便是为ฦ了避开我而钻进床底下的,我则ท是为了避开常老儿而滚进床下的。我俩初识,却一见如故。大概ฐ更多的原因是彼时我们都不得不敛声屏气,躲过常老儿不为人所知的风骚劲。常老儿已年过六旬,其修为却着实令床底下的我和漆雕白咋舌。
“你们不是有什么เ大雁小燕么เ。”我酸酸地道,把袖里的荷包抛给了秀娘。
“在。”梅念远靠近一步,等待我的指示。
“那你想知道真相么?”我追问。
“不想!”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回答。马车又颠了一下,对面的人向我扑来,我若躲开,他得直接撞车壁上。
谢沉砚扑过来,伸手抱着我,一同撞上车壁。马车这才停稳。
“好了,没事了,谢大人。”我拍了拍他的肩,“估计到了,前面不能再走马车了。”
谢沉砚手臂却收紧,将我搂了个ฐ严实,“我只希望能够每天看到你,在我看不到的时候,你与别人怎样,请不要告诉我。”
马车已停,见不到我下车,梅念远掀开了帘子,“大人……”
我抱着谢沉砚望了一眼梅念远,他视线停在我身上,停了有七次心跳的时间,眼眸里似有一枚琥珀沉淀ຖ,封住了什么。他垂下袖子,帘子松开,车内又是一片宁静。
下车时,长萱伸手扶我一把,梅念远坐回驾驶马车的地方,目视夜色,面容沉毅。
我抱着青铜鼎,对谢沉砚嘱咐道:“在这里等我回来。”
凭着晏濯香的御赐令牌,我过五关斩六将终于跋涉到了皇帝的寝宫,一路无须ี说话,对着宫人摆出令牌,无人挡道。
小太监命我在寝宫前殿等着,自己哆嗦着腿脚往后殿叫醒已入睡的老狐狸去了。我抱着青铜鼎蹲在地上歇息。不多时,沉重的脚步声响起。
老狐狸披着龙袍睡眼惺忪地走来,小太监扶着他,在需要下台阶的地方小声提醒。我提着衣角抱着青铜鼎上前跪下,“臣参见陛下!深夜扰了陛下休息,万望恕罪!”
老狐狸坐进龙椅里,斜倚着扶手,一手撑着头,眼眸要睁不睁,一脸倦容,“怎么又是顾ุ爱卿?”
“为ฦ了陛下的江山社稷,微臣不眠不休呕心沥血九死一生披肝沥胆也在所不惜。”我一脸忠心耿耿道。
老狐狸眼皮撑开一条缝,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一点点,十足一只狐狸模样,“朕有这样的耿直之臣?朕怎么从没觉?”
我堂堂正三品的门下侍郎丢□份架子去搬砖提灰砌城墙,九死一生被男ç人压在草丛里听人家夫妻生儿子的墙角,你个老狐狸在宫里锦衣玉食吃喝玩乐่,还质疑我这样的忠臣,怎么不降一道天雷打你个七窍生烟。我默默腹诽一阵后,继续一脸忠心,谄媚道:“陛下是一叶遮目,不见忠臣。微臣是藏得深,不外露,这样的性子比较容易被误解,容易吃亏。”
老狐狸似乎被酸到了,吸了口冷气,眼眸再睁开一些,上扬的狐狸眼露出审视又狡猾的光芒,“顾ุ爱卿方才沉默的时候,可是在腹诽朕该遭雷劈?”
“没有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微臣对陛下忠心不二,当神仙供起来还来不及呢。”我摇头如拨浪鼓,摇得头晕眼花。
“你顾浅墨的几道花花肠子,朕还不知道么เ?”老狐狸又半眯着眼睛倚着盘龙座椅,挥手令身边的小太监退下,“你夜闯禁宫,胆子是越大了。”
我抱着青铜鼎走到龙椅前,“臣不夜闯禁宫,只怕就见不到陛下了,若不是事出紧急,臣也不会出此下策。”
“这是什么?”老狐狸眼眸一睁。
“先帝赐给工部ຖ尚书景明的青铜鼎,至于它怎么会落进臣手里,陛下先不要问,请陛下看看此鼎。”我将青铜鼎送到เ老狐狸怀里。
老狐狸听是先帝所赐,神情一震,忙双手抱了鼎,左ุ看右看,奇道:“好好一个ฐ鼎,怎么涂满糨糊?”
我抹去脑แ门的一滴汗,“这不是涂满糨糊,是用糨糊粘的。此事说来话长,不说也罢。简言之,就是臣用糨糊将青铜鼎碎片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