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什么气？”
顾襄听见那位名叫高劲的医生从嘴里念出她的名字，她诧异地看着他。
四月气温尴尬,白天黑夜界限分明,一半追逐夏天，一半还在留恋冬季。她穿着长及小腿根的黑色风衣,ไ手插口袋，步伐利ำ落。
高劲看了他们夫妻一眼，才温声回答：“你刚才表现的很好，顾襄也没有不开心，她只是有点私事。”
而且天生不屑撒谎，基本有问必老实答，焦忞的三任女朋友总喜欢从她那儿打听消息，闹得焦忞苦不堪言。
顾襄喝了一口茶,看着他问：“我们之前见过？”
“没有印象？”
高劲觉得他的胸腔中产生了一股热浪ฐ翻涌般的冲动，他凝视着她的侧颜，用力压下这股情绪，更加温柔地念出她的名字：“顾襄……”
郭千本叹了口气。
她丈夫在边上拉了她几下。
顾襄说：“丁警官，我现在去照ัct，医药费他负责，有任何后遗症找他。”
他最后一个字放得极轻，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咳咳。”
“我开的公司的商务车，老总上个月刚给钱买的，前两个月这边的培训班开张，他一直呆在这，上个礼拜才回京。”
“张先生，方แ便聊几句吗？”
中年男人抬头，是高医生。
高劲把他带到楼下的小花园，春天万物复苏，生机盎然，他将刚买的水溶c100递给对方，说：“多看看绿色，心情会放松，别ี把自己勒得这么紧ู。”
他们坐在长椅上，后面是茂密的植物，前方是嬉闹的顽童。
中年男人想不通：“高医生，你说我家老爷子也没留下只言片语，他活了这么เ一大把年纪，不可能半毛钱都没留下吧！”
高劲和煦地说：“我也是才知道，你家老爷子对你一片苦心。”
“什么เ？”男人一头雾水。
高劲说：“昨天我查完房，你后来又去了洗手间，张老先生他拉着我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
“他说他住院前用了仅有的几千块积蓄在庙里给你供了一尊佛，他快死了，以后不能ม再陪着你，不求你将来大富大贵，只希望能保佑你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孙子以后大出息，长大了能孝顺你。他这个当父亲的没有用，这辈子什么เ都没为你做过。”
高劲语气真诚：“你父亲说这话的时候，眼泪一直在打着转，我做医生这么久，知道人死前，自己是有感应的。你父亲也许就是感应到了，他觉得他放心不下你，也对不起你，几千块钱能ม派上的大用场，也只有这个ฐ了，但他不敢跟你说，怕你怨他。”
他拍了拍男人的肩膀，“你也不容易，昨天能抽出一天时间陪伴你的父亲，你父亲走前应该很开心，很满足。”
男人发了半天呆，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睛有点发红。
他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人，又跟高劲诉了几句苦：“我真是压力大，前天晚上我老婆跟我大吵一架说要回娘家，孩子明年就要升初中了，好学校哪这么容易进。我老婆就知道说我没用，不会赚钱。我就想着，老爷子要是留下什么财产，那事情就能解决了。”
临走时他又问高劲：“我爸有没有说是哪间寺庙？”
高劲道：“我没想到问，抱歉。”
“哎……”男人有气无力，“算了算了，我爸也算有心。高医生，我先去给我爸办事情了，这些日子谢谢你。”
男人刚走，马上又有一道低沉阴森的声音传来：“你跟他这么好干什么เ，这种不孝儿子是要天打雷劈的！”
高劲循声过去，抱着胳膊说：“你偷听人说话呢，最后是不是不应该现身。”
“我听得光明正大！”佟灿灿眼神威胁，“你说，你为什么要助纣为ฦ虐，帮那ว种人渣！”
高劲慢条斯理道：“人渣不人渣，我不能下定论，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是没有绝对性的，这人虽然不孝，但他也许对老婆孩子不错。他没有做过大奸大恶的事情，也不用判他死刑。”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管他干什么เ。”
“唔……我也许有那么一点点责任。”高劲慢吞吞地说。
佟灿灿不懂ฦ：“什么เ意思？”
高劲笑笑：“没什么เ。我是怕他太魔怔，走进死胡同，就很难走出来了，毕竟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就当我日行一善。”
佟灿灿哼哼着，斜眼看他，又狐疑道：“张大叔真的给他儿子捐了菩萨？我们怎么都没人听他提过？”
高劲无辜道：“嗯？我也没听他提过。”
“啊？那你为ฦ什么说……”
“有人相信就行了。”
“你怎么เ知道人家会信？信这种干什么？”
“你没注意到他手腕上戴的，脖子上挂的？”
佟灿灿回忆了一下，嘀咕：“信佛还这么作孽。”
“你管人家怎么信佛呢。”高劲仍然抱着胸ถ，反问她，“我还没问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哦，”佟灿灿想起来了，“我来找小孙女啊，出报告还要一会儿呢，我想让她先走，晚上我给她带去就行了。”
高劲问：“她人呢？”
顾襄把破损的照ั片塞好，阖上相簿，从他们斜对面的长椅上站了起来，转过身，神情平静地说：“在这里。”
脸上丝毫没有听到别人私密谈话的歉意。
高劲：“……”
佟灿灿跟顾ุ襄打过招呼就走，顾襄站原地没动。
高劲走近，垂眸看了眼她手里拿着的相簿，又看向对方，含着微笑，眼神询问。
顾襄说：“基本上都有破损，我会找人尽快修复好。”顿了顿，“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