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书先生也是自京城南下的旅客,五十出头,被风雪所阻,羁留客栈已๐经五日。每日午后都在大堂里说书,一来可解其他行旅๓的寂寞,二来可赚点小钱贴补每日食宿花销。他拎着小方桌走进大堂,刚将醒木一拍,听得外头呼呼风声里夹着急沓马蹄声,由远及远,心里诧异,便忘记了词。
她的手很凉,声音也很凉:“妹妹,怕是不成了。”
沈密已猜到他所说何人,思忖片刻,摇摇头说:“不可能,不可能,大皇子与三皇子争夺皇位时,他在西北,战况正酣,如何能ม兼顾朝中诸事?再说,他逼着咱们认为阮家的那个丫头又有何用处?”
按她的设想,既然自己้表示退让,倘若晋王是一时兴起走过来,定然会顺着阶台走开了。不想晋王恍若未闻,却饶有兴致地指着阮碧问:“这位小道姑犯了何罪,因何跪在地上?”
秋日的晌午如同水洗一般的明净清澈,不染尘埃。
阮碧不由莞尔。
四姑娘慢慢地回过身,看着她,眼睛一眨,一串眼泪掉了下来,说:“五妹妹,秋兰要被送到韩王府里了……”
长公主府妇仆却坚决不肯收,喝过茶后就告辞了。
阮碧拨开拂脸的柳条,惊讶地“啊”了一声。
谢贵妃笑盈盈地说:“这有何难?只是真人的俗家弟子,姐姐再收她做妹妹就是了。只是这么เ一来,这位阮五姑娘怕是成为我们大周朝最有福气的女子了。“
顾小白这么เ一犹豫,紫英真人看出来,这两人是认识的。京城高官云集,名门世家却是来来回回这么几家,平日里往来,打过照面也是有可能的。这么一想,她开始担心了,连忙说:“天色不早ຉ了,小白先走吧,免得长公主等急了。你放心,我会劝长公主的。”
四姑娘眼波一转,说:“今日起早了,甚是困顿,我先小憩一会儿,到了,妹妹叫我。”
脆生生的“啪”的一声,把大家都打愣住了。
洗漱妥当,槐花不端着水盆出去,却瞟着桌子上的一叠纸,问:“姑娘,昨晚写的字可要送去给二姑娘?”
阮碧接过茶壶,刚想说谢谢。
“。。。。。。我那时便猜到肯定搜不到东西,果然什么都没有搜到。这时阮修仪说:‘多谢陛下与娘娘还臣妾清白,臣妾另有一个请求,还请陛下与娘娘恩准。’陛下便准她说出来,她说:‘臣妾身为一宫之主,卢公令与陆公公不告擅入,于礼不合。若非当时家姐正要自刎æ,只怕等不到เ皇后娘娘驾到就已经动手搜宫。倘若其中有人怀着栽赃嫁祸之心,趁乱放下违禁物品,臣妾姐妹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是以臣妾请求陛下与皇后娘娘,也搜一下卢公令与陆公公等人,以示ิ公平。’我听到这里,觉得不妙,便赶紧回来禀告娘娘。”
延平侯夫人浑身一个抖索,颤声说:“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谢贵妃原本铁ກ青的脸色也转为ฦ白色,半晌,幽幽地说:“娘,咱们这回被人摆了一道。”
“那ว个丫鬟信誓旦旦地说,看到เ香粉和阮家五丫头的信。”延平侯夫人急得一头细汗,“明珂,她如今就在东华门外候着,咱们把她交给官家对质。。。。。。”
“若是咱们昨夜就这么做,官家或者还会信个七八分,如今断无再信的理。”
延平侯夫人不死心地说:“又不是咱们捏造出来的,怎么就不信呢?”
“娘,你还没有看明白吗?这是阮五下的圈套,咱们上当了。”
“阮家五丫头?”“除了她,还有何人?阮二就是个草包,阮四虽然不笨,论才智却并无过人之处。”谢贵妃目露戾气,恨恨地说,:阮五,阮五,此人不除,必成大患。”
第十五章心腹大患
万姑姑说:“娘娘,咱们接下去该如何应对?”
谢贵妃垂眸思忖,延平侯夫人见她半晌不出声,愁眉不展,只道她没有良策,咬咬牙说:“罢了,万姑姑,若是呆会儿官家问起,只说是我一人所为。”见两ä人都不解地看着自己,她又补充了一句,“娘娘如今养胎,不能受刺๐激。我得了消息,并不曾告诉她,只找了陆公公商量。这事理也是说得通的。”
“娘,何至于此。”谢贵妃摇摇头说,“若是这等小事都能撼动我地位,我是白在宫里七年了。”
延平侯夫人一想,确实没错,她与官家两ä情相许这么多年,又生下皇长子,这情份这地位,岂是一桩小事就能破坏的?随即明白过来,她之所以愁眉不展,是因为这事让知道了,大概往后要起些猜忌。
“陛下驾到。”
三人一惊。
谢贵妃迅使个眼色,万姑姑会意地点点头,带着延平侯夫人闪进里屋。
一会儿,脚步声由远及近,皇帝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干内侍,其中就有陆平。
谢贵妃见他虽然神情举ะ止小心局促,但并没有到惊慌失措的地步,心里稍安,站起来,盈盈一礼。
皇帝快步上前拉起她,眉眼带笑地说:“不是说过,这阵子的礼ึ免了吗?”顺ิ手轻轻按在她肚子上问,“今日小家伙乖不乖?”边说边拉着她在榻上坐下。
“就一盏茶的功夫都踢我七八回了,你说乖不乖?”谢贵妃说着,飞了他一眼,似嗔还喜。
“如此调皮?好好好。”皇帝ຓ脸有喜色地说,当年母后怀着六弟的时候,也是成天被踢。父亲笑着说,这么一个小人儿就知道在肚子里演十八般武艺,将来指定是一员虎将。后来生下六弟,果然从小爱舞枪弄棍。”
听得出,他对自己腹中孩子期望很高,谢贵妃心生不安,说:“若是个小子,象晋王自然不错,若是个姑娘,象他的性子,可如何是好?今晨请安时,我瞅着太后娘娘眼圈青青,大概昨晚又失眠了。”
想到เ太后娘娘和晋王,皇帝收敛喜色说:“一说这事,我就烦心。六弟固执,母亲又不肯退步,我夹在中问当真为难。”
“你好好劝劝晋王,沈姑娘是出名的美貌贤淑,我见过数面,她的美貌另有一种洁净清幽,世之ใ少见。阮五姑娘比起来,诸多不如。”
皇帝笑了笑,并不接话茬。
见他神色颇不以然,谢贵妃心里一紧,看来他对阮五姑娘印象不差。
“明珂,方แ才我在关睢宫听陆平说,你接到密报,有人欲加害于你,可是真的?”皇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
“是有这么เ一回事,却不知道是真是假。”谢贵妃点点头,把春云看到信笺和香粉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未了又补充一句,“那个丫鬟便在宫门外侯着,陛下可以召她对质。”
“如此大事,为何一开始不告诉我?”
“陛下最近政务繁忙,殆精竭智,夜夜到三更才睡,我如何敢以这种小事打扰你?再说,我也不敢肯定那ว丫鬟说的便是真的,所以才叫陆平去关睢宫查证一下,若是属实,再禀告陛下也不迟。若是诬告,只当没有生过就是了。”
“你的事,没有一桩是小事,往后再有这种事,第一时间告诉我,切不可再等闲视之,明白不?”
“是。”谢贵妃浅笑盈盈地答应一声,“不知道可曾在关睢宫里搜出证据?”
皇帝摇摇头说:“大概是这个丫鬟对阮二姑娘心怀怨恨,捏造出这桩莫须有的事情,想借你之手将她除去。”
谢贵妃心里一沉,他都没有问过春云,直接就下了结论,可见先入为主,已๐经相信这桩事是诬告,或者他可能还认为自己้一手策划ฐ的。心里很不舒坦,略๓作思索,装作吁口气说:“阿弥陀佛,没有就好。”
“不说这些事了。今日高丽国新进一批贡品,其中有株红珊瑚,品相不错,我叫人搬过来,摆在你宫里,你可时时赏玩。”皇帝说着,拍拍手。
门外,两个小黄门应声进来,手里抬着一个矮几,上面摆着半人高的物什,不用说自然就是红珊瑚了,只是盖着黄色绢布,看不到风姿。走到近处,皇帝站起来,亲手揭开盖布。顿时眼前一亮,光华烁烁,映红了谢贵妃原本苍白的脸。她眨眨眼睛,定睛细看,这株红珊瑚十分瑰丽,枝桠交错,横逸斜ฒ出,象五月最明亮的石榴花树。
“喜欢吗?”皇帝柔声问。
原本谢贵妃心情并不好,但见到เ这种不同寻常的祥瑞之ใ物,打从心眼里欢喜起来,点点头,拉住他的手,偎倚着他的胳膊。
皇帝ຓ揽着她说:“你身子日重,诸多不便,往后闲杂事等你都不必管了,安安心心生下孩子最重要。”
这是叫自己安份守己的意思吗?谢贵妃不敢深想,只是俏笑着点点头。
皇帝ຓ轻拍她后背说:“六弟和沈相还在御书房等我,商量出兵交趾国事宜,我先回去,晚点再来看你。”
“果真要出兵交趾了?”
皇帝点点头,脸容一肃,声音森冷地说:“一个ฐ小小南蛮属国,狂妄自大,阳奉阴违。不仅兵火犯我境内,滋扰民生,又残害河内宣抚使。此等行径,不踏平它,不足以摄伏群小,扬我天威แ。”
“那,何人挂帅?”
“六弟、赵将军和定国公都上表请缨了,各有优缺,我一时决定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