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让萧然想起小时候大哥捏着他小脸的样子，更加窘迫。可是听大哥提到这点，心中又有些不安。大哥会不会再生气啊？虽然如此，还是老老实实地承认：“是。”
萧潼一口气噎住，自从自己在萧然面前不经意地流露出野心后，萧然的心分明藏得更深了。只要一触及疆土的问题，他就迅避开，不置一词。
宇文方แ神情一窒，看着她平静如水的面容，一颗心揪得难受。平时见到萧然夫妻，总是十分亲切随和，那种心照不宣的态度一眼便能从他们的言行举止中ณ感受出来。可是今日，这位清丽ษ绝俗的女子却用一种礼貌却疏离的态度对待自己。她是不是也已伤透了心？为ฦ什么เ没有看到萧然？他在哪里？
“朕没事。”萧潼摆摆手，声音里却有咬牙切齿的味道，“只是朕没想到เ三弟会将这小子带来。这小子飞扬跋扈，三弟跟他在一起变得越来越桀骜不驯了。”目光瞬间凌厉，一缕杀气从眉间渗出来，“若是他再这样下去，朕恐怕会控制不了自己……”
靖安军围拢来，晏封看着城墙上已经凝结的冰层，恨恨地咬牙：“这个塔尔穆，当真小瞧不得！竟然想出这种鬼主意，这下我们如何能够架云梯强攻？”
“三弟！”萧翔又惊又怒，盯着萧然，厉声道，“这样的诬陷，你也相信么เ？”
萧然一动不动地等着他的巴掌，面无惧色，但更无妥协之意。
刑部尚书骆炳坤上前躬身道：“皇上，臣保护不力，竟使摩戈ຖ潜入刑部，惊扰皇上，请皇上降罪。”
萧翔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道：“回大哥的话，今日三弟一早ຉ带了小英子去御花园后的林子里，小弟不知道他在那儿干什么เ，他们忙了一天都没出来。”
萧然将靖安军中ณ的事务暂时交给骠骑将军晏封管理，自己้与秋若水二人辞别ี萧潼，运送秋卓然的灵柩到เ小孤山。秋风瑟瑟、秋水潺湲、竹林幽深、粉墙半露，啁啾鸟鸣散落在枝枝叶叶间。阳光照在新า砌的坟头，一双小儿女跪在坟前，黯然拜别爹娘。
“小弟拜见大哥。”萧然端端正正地跪下行礼。
少年回过身来，看着他微微一笑。分明只是那样淡淡的笑容，却让人感觉满室阳光都投到了他身上。那ว张温润如玉的脸因这一笑而显得生动之极，宛如春风拂动的湖面，杨柳依依，碧水迢迢，充满活力，又无限温柔。
萧然点头，又安慰道：“诸葛英衣锦还乡了，李云亭在亳州飞鸽传书给小弟，说那ว边情况很好，百姓对你的赞誉之声日多，相信原先在万民状上签名的那ว些人都已转变对你的看法。只要大家都原谅你，他们就会主动撤了诉状。”
“谢谢你，三弟。”萧翔握住他的手，感觉到他掌心冰冷，心里一疼，不由自主地伸手，做了一个宠溺的动作——轻轻拍拍他的脸，就好象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孩子，柔声道，“你也要保重，若是你和大哥都病倒了，我会内疚死的。别ี让二哥担心，好么？”
萧然忍不住心神一荡，二哥，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的心如此柔软、细腻？经此一事，你跟以前判ศ若两人了。能ม够看到你这样，我便是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得的。
第二天萧潼没有早朝，太监来传旨，说皇上龙体不适，罢朝一日。
萧然与萧翔面面相觑，两颗心都悬了起来。萧然走到เ萧翔身边，悄悄问道：“二哥，你昨日去见大哥了么？他怎么เ样？”
萧翔的神情有些恍惚：“去了，大哥也见了我。可他只是随便跟我聊了几句，说他很好，叫我不必担心。我为你求情，他却板着脸训斥了我几句，说我身上的罪还没揭过，倒敢为你求情。我不敢再惹他生气，只能退了出来。”
萧然心中一阵刺痛，大哥，你当真再也不肯原谅我了么？
他失魂落魄地走进宫里，找到宇文方，宇文方说皇上三天前就气色很差，硬撑了三天，昨晚终于病倒了，今早没能ม起得来，还在寝宫内躺着。
萧然来到เ萧潼的寝宫，请太监通传，心中惴惴，唯恐大哥连见他一面都不肯。一会儿太监出来请他进去，萧然大喜，跟进内室，见萧潼躺在龙床上，脸色暗红，本来炯炯有神的眼睛好象蒙了一层薄雾，嘴唇干裂蜕皮，好象是高烧未退的样子。
萧然走到เ床前，双膝跪下：“大哥，你还好么？”
萧潼支撑着坐起来，冷冷地盯着他：“朕死不了，你放心！”
萧然胸口好象被钝器砸了一下，痛得弯下腰去，呼吸有些艰难。忍了半晌，才重新抬起头，颤颤地伸出手，握住萧潼的手掌，现他掌心滚烫。
“大哥吃过药了么？”他怯怯地看着萧潼，唯恐一句话说错，又惹得大哥生气。
“吃了。”萧潼简单地答了声，又责备道，“你不去处理公务，来这儿做什么？”
“小弟来探望大哥，小弟不放心。”萧然低眉，细密的长睫垂下去，覆住星眸，那一瞬间他看起来就象一个清秀、腼腆ດ的少年，再无半点锐气与锋芒。
“朕说了朕没事。”萧潼不耐烦地道，“你要是想让朕活得好一点、久一点，就离朕远一点！”
好象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萧然浑身僵住，血液凝结成冰，脸上已经没有血色，连嘴唇都白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萧潼，好久，才喃喃道：“是，小弟知错，小弟该死，小弟不该出现在大哥面前，不该打扰大哥……大哥恕罪，小弟这就告退……”语声中，他的身躯颤抖起来，抖得就象风中的枯叶。
他跪着一步步往后挪，离萧潼几步远，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一下，两下，三下，咚咚的撞击声听来好象砸在人心上。然后缓缓抬起头，额头已磕出红印：“皇上保重，臣告退。”
爬起来躬身退出，泪水滴落在地板上，声音清晰可闻。
直到เ他的身影看不见，萧潼才无力地倒下去，靠在枕头上，闭上眼睛，睫毛上泛起湿气。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慢慢松开拳头，掌心已被指甲掐出血痕。
“小畜生，朕前世欠了你什么债？”他喃喃低语，语声酸涩。
第一百三十六章缓解
因为烧，萧潼昏昏沉沉地从早晨一直睡到下午，睁开眼睛时看到宫女小芙守在床边，他觉得口干舌燥，轻轻咳了一声，小芙连忙走过来：“皇上，你醒了？”
“水，给朕一杯水。”萧潼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里火烧火燎地疼。
小芙倒了茶过来，双手奉上：“皇上，现在已经是申时了，皇上该饿了吧？奴婢去为皇上传膳过来？”
萧潼摆摆手：“不必，等晚膳一起吃吧，朕现在没胃口。”
“皇上……”小芙欲言又止。
“什么事？”萧潼看着她。
“皇上，靖王千岁……从辰时跪到现在，已经跪了四个时辰了。”
萧潼又惊又怒，四个时辰？他的腿还要不要了！这小畜生，如此自虐，以为朕就会原谅他么？脸一沉，眼里顿时射出厉芒：“他在哪里？”
小芙吓了一跳，皇上生了病还有这样的气势？小声回道：“王爷他……就跪在皇上寝室门口，到现在一口水都没有喝，一口饭都没有吃……”
“去唤他进来。”萧潼下令，“等一等——你出去时把门关上。”
“是。”小芙躬身应了，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萧然从门外进来，因为跪的时间太久，两条腿已经僵硬，浑身的关节也都僵硬得不象自己的了。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几乎ๆ跌倒，扶住墙壁。抬头看着从床上坐起来的大哥，依然冷着脸，目光直直地射过来，眼里的愠怒让他看着胆战心惊。
他揉了揉膝盖，让自己的腿恢复一点知觉，再一步步挪过来，挪到萧潼床前，缓缓跪下，扶着床沿，抬起头来：“皇上……”
皇上？萧潼好象被针刺๐了一下，刚进来时叫大哥，现在再次进来变成皇上了？不，刚才退出去时就改了称呼，小畜生，朕让你公共场合称皇上，你现在连私下里也改口了？很好，你就这样怄朕吧！
抬手一巴掌甩下去，重重地砸在萧然脸上。即使在病中ณ，这一巴๒掌的力度也没有比平时逊色。萧然被打得一个ฐ趔趄，头撞在床沿上，立刻๑磕出一个红印。
“没皮没脸的畜ไ生，朕赶你走你都不走？”萧潼怒吼，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硬挤出来，那ว样子好象一只被激怒的狮子，虽然是病中ณ的狮子，却丝毫不减威风。
萧然无辜地看着萧潼，低声嘟囔道：“臣遵照皇上的旨意，没有出现在皇上面前，臣只是放心不下皇上，才在外面守着。这样皇上也要生气么？”
萧潼被他呛得一口气噎ດ住，脸色青：“小畜生，朕怎么不知道你如此伶牙俐齿？你是嫌朕气得不够，所以故意这样气朕，是不是？”
萧然胸中ณ剧痛，是，大哥，我是故意的，我越是小心翼翼不敢惹你生气，你越是把气都憋在心里。你对我冷言冷语，无非就是想疏远我、冷落我，可是你这样却苦了你自己。我就算拼着被你打死，也要激怒你，让你把火气出来。就让我做得再叛逆一些吧……
“是。”他轻笑，带着嘲讽的味道，露出雪白的牙齿，那个表情漂亮得让人窝火，“为君者虚怀若谷，胸藏天下，哪有象皇上这样心胸狭窄的？皇上这样容易生气，若是气坏身子，恐非万民之ใ福……”
萧潼再也忍不住，一掌将萧然打翻在地，从床上跳下来，披好龙袍，抽出玉带，劈头盖脸地往萧然身上抽去。萧然在地上滚来滚去，逃避着责罚。萧潼更是怒不可遏，好啊，不仅当面出言冒犯，而且学会抗刑é了。小畜生，你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步步紧逼，玉带挟着风声重重地抽在萧然身上。
萧然咬牙忍痛，将所有惨呼都吞没在喉咙里，不时偷眼看萧潼的状况。
萧潼经过这场剧烈运动，额头已经渗出汗来，本来暗红的脸上也泛起了亮色。开始还有些喘息，后来越打越顺手，力气也越来越大。萧然忍不住出闷哼，不得不咬住嘴唇。很快将嘴唇咬破了，嘴里尝到เ血腥味。
萧潼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在阳光下亮晶晶地闪动。萧然见此情景，心中十分喜悦。烧之人只要出一场汗就能ม好起来，大哥现在的样子分明是越来越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