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出地面，形成一个土坟头，散出新鲜泥土的芬芳。我喜欢这大地，它谦卑、淳厚，能包容万物。葬礼结束几个小时后，我又回去看坟墓。璐在坟头又插了一大束百合花。我拿开了花，花的颜色太雅，与大地那更粗糙更裸露的面貌不协调。我想保存这块隆起的土地，最原始的土地，它是地母的恩赐。
我思索着，迟疑不决，讷讷地回答他说：
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不合时宜”这么快就把她调动起来了。我请求她好好考虑：
他们想挖掘出始终隐藏在阿玛丽娅、金和萨阿歌声里的我的歌声，他们想品味我的嗓音。我们已经下到他们迷宫般的肚内。文布刊是张大嘴，大舌头上布满成千上万的庸才和傀儡，他们吞食我们，研磨、搅拌我们。这张灯火辉煌ä的嘴，吼叫着的嘴！我不应掉进这嘴里，让那八万个形形色色的蠢材来咀嚼我……就这样，我突然对他们感到เ厌恶，感到陌生。不，今晚我不为他们唱，他们不能吞噬我！我佯装爱观众……我蔑视所有倚仗自己的观众、倚仗观众的爱和捧场的歌唱演员。不存在观众，我看不见他们，我看不到任何人，任何一个人的面孔。只看见长着满身鳞片的妖怪，这鳞片就是无数只一眨一眨的眼睛。这只从地底下爬上来的野兽般怪物因喧哗而膨胀，因猝然的静默而感动；它不近人情，一阵冲动，一阵整体搏动，仅仅一个白浪ฐ翻滚就兆示着它的腹鸣巨เ响。可怕！弥撒，祭品，即将来临的屠杀……他们刚点燃打火机，八万只小火柱燃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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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大家都睡在韦西内别墅里。凌晨三点左右，阿尔罗叫醒了我。兽医已到เ场，天下着雨，雨水在野兽笼子的帐篷上，细密的大雨在黑暗中越下越大。笼内亮着几盏小聚光灯。在这被滂沱大雨包围着的聚光灯下，卡尔曼临产了。吕丝、璐和玛阿该是在睡觉吧。不管如何，她们拒绝参加拍摄生小狒狒的场面。但在我穿过园子时，我似乎看见璐的窗帘ຈ动了一下。
“那好吧，告诉我你的印象，即使是很模糊的印象。”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不适宜地说“片断演出”，这显得滑稽可笑，不得体。他稳住了自己，对我过分热情地央求说：
“那ว么，请您别见怪，由于在这方แ面缺乏素材，新闻媒体就会在不受拘束的爱情上面弥补和瞎扯了。雅娜的堕落……您的妹妹……”
眼前，我尤爱跟他谈论斯里兰卡，谈论湖里一望无际的洁白无瑕的莲花，然后谈论风、鹰、鹰落在我肩头上时的分量；我对他讲达巴高的圆屋顶，讲高大的白色舍利子塔……我多次跟他谈到เ白色、纯洁、光明、辉煌、兴奋、宁静。他默默地听着。斯里兰卡是我的动力源、我的光辉、我的目标、我的圣体柜，我扎根在那ว儿，在那永恒的帐篷里。
勒普蒂并不像我那样跟玛阿关系密切，自从马尔科姆走进她的生活后，我就离开了她的床。这不是纯朴而温馨的爱情，而是始终断断续续地保持着的某种肉欲。我没有失去希望，期望着附带的爱，或由á于酒精作用而对我开恩的时刻，引起轰动的文章带来的欢乐惬意时刻，吉庆日狂欢时刻，使爱情延续下去。为此，我加紧了演出的排练活动。在不到半个ฐ月之前，我们正在导演快活动。玛阿消失在黑色的大立方体里。导演在拍摄立方体，其棱边、密度、磁和行星的重量。而后立方体打开了，她出现在立方体内。计划是在下一次拍摄之前休息一下。于是，从立方体内出来时，她显得十分温柔，是最近几个ฐ月里最温柔的一次。她舒展开紧裹着灰色衣服的胴体，本能地面带微笑，突然朝我扑来。她拥抱我，在我嘴上印了一个清新的吻，真是个ฐ孩子……一闪间，我看见她背后立方体那半启着门的朱红色房间，然后是融化在我嘴唇上的她那浅红色的唇印。这无法解释，太神奇了。不久以后，我和她回到了我的住处，我们做了爱，很融洽。
“马兰，他是个无赖！”
一开始，一道洁白的强光突然照亮了广场，人群骚动，出呻吟般的声音，但见一张张被灯光照白的脸。他们自地掏出打火机，高举ะ着，晃动着，这是惯常的蜡烛小火柱仪式。
——抢先刊载有关狒狒的独家新闻具有强烈的刺激性。
但使我赖以生活的是自己้的行动，是设计演出，设计新唱片，是作出种种决定。我到处忙碌，以为这能宣泄自己的苦闷。玛阿没有真正改变自己的节奏。她均等地应付一切波折，不冷不热，甚至在碰到某些举足轻重的事并使她烦恼时，她也含而不露，无论如何不向我表达。她并不隐瞒自己的情绪，这是璐猜想到并跟我谈起的。我不喜欢通过潞来获悉事情真相。诚然，璐有敏锐的直觉，但她有点夸张，不用多久就把她自己的预ไ感歪曲了，她加上了个人的刺激性成份，她以自己的幻觉沾染了世界，扰乱了一切。
m将照ั片研究了一遍又一遍，然后下定决心说：
玛阿无精打采地走上前，把眼睛对着墙上的窗洞，看见那ว只大雌狒狒趴在颤抖着的玛雷尔的腰上。马姆特则缩在笼子的另一角，狂乱ກ地抓挠着。阿尔罗也显得狂躁不安。但是他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玛阿朝璐投去会意的一瞥。璐正抓住玛阿的脖颈，以便更好地从同一窗洞里看外面的情景。
“你真有运气……”
我向她讲了在阿努里塔牧场所见到เ的动物，讲了它们对玛阿的深刻影响。璐想象着那些猛禽和巨蟒，她睁大眼睛，兴奋地想象着混血的玛阿与鹰和温和而强壮的大蟒蛇在一起，想象着鹰如何在她头顶盘旋。她突然说道：
我突然恨起他来。我别无选择。我任由他瘫在一边。当初ม，我感到恶心，想摆脱悼，但他却占有了我。他舒适地坐在我的脑海中，束缚着我。而我就像被关在一个匣子里。我无法再想或感觉别的东西，尽管我的恨也慢慢消เ失。我没有愤怒，完全是机械性的。
我们几乎得用放大镜来找报上这儿或那儿刊登的小文章或片言只语，从中分析演出的最初反响；搜寻那ว些表明接受、理解或曲解、排斥的各种迹象。所有文章都强调指出玛阿声音的怪异……如一篇文章中这样说道：“玛阿，一个特例，一个激变。”要是吕丝事先没有将此概念暗示给她的一个评论家朋友，那么这句评论可以说非常令人振奋。我忽然看见某份行量很大的日报上有这样几句的话：“一种外星人的歌唱，一个怒不可遏的女巨เ人。那声音阴郁得好像黑夜一般，又像是在无麻醉的状况下被宰割、被砍剁时的叫声。这是一种被置于砧板上的美，一种自然的歇斯底里。”
她并没完全按我们准备好的那样去回答，但即便兜个圈子，最终还是会回到正题上来的。
“你的身体很独特。我现在已了解它了，所以我觉得自己้能够把它毫无掩饰地再现在照片上，这样会显得更纯洁。”
m也许以为我在为他唱。但我自己知道，我只为自己唱。这是我的唱腔，他们明白。他们为ฦ我开出一条路，而一旦他们得到所想要的东西后，我便会利用这同一条路扬长而去。他们全是笨蛋，一群废物。
“那么就由你来训练她，雕琢她！她必须唱得很高，但要稍稍偏离一点儿，你明白，不能让她沿着主音向上升，这样就不会出乎意外了。她必须要偏离一点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亚瑟？你还记得克罗斯·诺米吧？你知道他是如何在高音区里升音的。人们说不清他是在升音还是在变音，说不清他是沉入地狱还是升上天堂。但人们感到เ了那将他引向死亡的激情的响亮音阶。他在向上升，整个时代也都跟随着他，随他一起攀登那音符构成的山峰。他死于爱滋病，是最早死于这种病的人之一。他的歌唱与其说是唱，不如说是叫喊，是一种预ไ言。他仿佛将无尽黑夜的面纱撩起，或者说是用生命的最强音在焚烧暗夜，因为他不愿去那黑沉沉的冥府。当然，我对玛阿另有企望……在克罗斯那缓慢上升的音符里充满了恐惧，一种幻化了的恐惧，仿佛是一种悲枪的预言……你看，在古典音乐่里，最令我感动的正是男声最高音，如詹姆斯·褒曼，阿尔弗雷德·德莱尔……对威尔弟或伯尔高来兹的《圣母痛苦歌》的演唱。”
“正如我刚才所说，我见了您的前途。您为众人所知……总之ใ您成了名人。”
我向她摊牌，关于马尔科姆，泰拉斯街，另一个十分可心的“宁静”，我也强调自己对雅娜的幻觉……一古脑แ儿全都倾倒出来，而且是在哭诉。她不敢大靠近我，过来安慰我。我心中十分明白。这大大地伤害了我。她害怕我的眼泪又会成为……后来她站起来，毅然挨着我坐在长沙上。我不知道，但我想要她。必须弥补我这个痛苦。她拍拍我的手，装成同情我的朋友……我感到这点，我的乖乖，我的小吕丝激动而厌倦。我一头钻入她怀里，一动不动，毫无暧昧不清之处，我要她抚摸我的头，我请求她：
“帮帮我……”
她的手放在我头上……这时我才敢开口说：
“亲亲我。”
我闭上眼，等待着……我知道她亲我，知道吕丝在心里作准备，知道她会……需要时间。
突然，她的手指，她那美丽的手指开始抚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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