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正在地铁站。
反反复复的听。
有的人注定的孤独。有的人注定的沉默。太多人的注定沦陷在自己的境域，终其一生。
小妍：你知道今天的日落之ใ后，你明天会见到เ什么吗？
我：太阳又从东方升起了么？
小妍：不是。同样还是见到เ太阳从西空落下。太阳升起只是始，日落才是终。可是，一直却又都是这样的重复着。不知疲倦的重复着。
我：……你想要说什么เ？
小妍：已๐经都说完了。
女孩有时会陪房东阿婆一起给花浇水。阿婆在替小树修剪ຘ枝叶，她就蹲在阿婆的身旁้。很认真。很仔细。阳光从她的际穿过，折回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圈，闪闪亮。明媚而不刺眼。
在她们的身后，我看到的似乎ๆ是一个静止的画面。一个很幸福的祖孙俩的画ฑ面。
只是谁又能知道，画的心里面会是什么。
女孩特别ี钟爱那几朵已经蔫ຑ了的花。除了不厌其烦的给它浇水，还用指尖轻柔的抚摸。可怜那朵花骨上光秃秃的就仅存着一片花瓣儿了，很轻易的也会飘落。而她的动作，很叫人难受。
阿婆跟她说，那盆花不用浇水了，花已๐蔫了。
她说，还有花的茎呵。
没用了，茎也快死了。你看，从上面那花蔫掉的部位正在一点一点的向下枯萎，其实它一直都是为那几朵花而活着的，为它们输送养分。一旦花谢了，它也就只有跟着自灭了。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花。
阿婆推了推老花眼镜，也蹲下身。
我是第一次见过这种盆栽的特别的花，却曾不止一次的见过插在花瓶里的普通的花。其实亦是如此。花谢了，花的茎干随之也就跟着自灭了。
它们的生命都只有一次。
女孩突然笑了。她说，那就让埋葬它们的泥土代它们多喝些水吧。
于是阿婆也笑了。阿婆没有答话。
阿婆继续给小树修剪枝叶，一丝不苟。女孩放下洒水壶向我走来。她对着我笑。很美的笑容。她说，你今天没出去么？
今天是星期天。我应了声。
那天，其实我没有骗你。什么？我的名字的确叫"ิ帅哥的妹妹"ิ。我知道。只不过那是我的网名，因为我想要一个帅哥当我哥哥。嗯……
彼此的对话告一段落。在我的屋前停下脚步。然后她蹲下，我也蹲下。阿婆的背影变的有些模糊。
你为什么不问我的真实姓名呢？
你如果想说的话，你自己会说的，不必我问，如果不想说，我更不必问。
她沉默了一会。
我知道，是我的语气叫她不舒服。也许我并不想这样。可是除了保持沉默以外，我却又只能选择这样。当一个人经历过了某些事，可以失口否认。但这却是见证。这是人性的另一面。
我叫谢雨霏。她的手指同时在地上轻轻比画。然后她低声问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谢雨函。前面的两个字和你的相同，最后的函是信函的函。
真的呵？
真的。
谢雨霏，谢雨函。雨函，雨霏。你说别人会不会以为ฦ我们是兄妹呢。我看着她，她在冲我笑。她说，不过，还好不是兄妹。那ว个笑容有些诡异。
我以后就叫你雨函吧，因为一般只有彼此陌生的人之间才会连名带着姓的唤对方，而我们已经不再陌生。还有，我现在也不要帅哥做哥哥了，所以也不好再在这名字的后面续上称呼。
我勉强笑了笑。我说随便吧，那是你自己的权利。
知道阿婆为什么会养花种树的么？小霏轻轻的叹息。笑容幻灭的瞬间，一片阴翳在额角掠过。她转过头看着阿婆的时候，我见到的是她的侧面。她的右手微微的按在胸口。
我没有回答。望着阿婆的方向。时光的碎片在她的身边纷飞飘落。
她原来并不喜欢这些的。但是她的老伴喜欢。老伴不喜欢小猫小狗，嫌它们到เ处大小便，屡教不改。老伴很爱干净。他们同龄，年轻的时候一起在民兵连。后来中国解放了就被一起分到了一家国企。水土沉浮。世事不断ษ的变幻。他们也被调到了这里，又那ว里。几次的调动中老伴本来都会有更好的工作，但是他没有要，因为没有她的份额。而他得和她呆在一起。彼此从相恋到相处也就相爱了多少年。
到了退休的年龄双双退了下来。老伴说，年纪大了，该享享清福了。老伴买回来一些盆栽，安置在院中的围墙脚下。
每天早晨起来，他们都要给小树修枝给花草浇水。就像是以前每天一起去上班一样。就像是每天早晨要洗脸刷牙一样。就像是每天晚上他要摸着她的头才能入睡一样。
有一次她就问老伴，你为什么会喜欢园艺呢？
老伴便一本正经的反问，那你又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她笑他，都一把年纪了还老不正经。
后来老伴死了。突的脑溢血，站在那里好好的就倒了。她正在洗菜。回过头，端在手里的菜篮跟着打翻在地。菜叶儿沾着水，撒在老伴的脚๐边。然后打了12o，救护车来了。到了医院。躺在担架上的老伴已经几乎是气息全无，只剩微弱的心跳。
儿女们都在外地工作，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医生就问她怎么办，动不动不手术，但是希望也是渺茫的。她就站在老伴的身边，看着他。她摇摇头，她说还是送我们回家吧。
老伴走的很干净。身上席间没有任何的秽迹。满面的红光。似还带着笑意。她想，这样真好。那夜里，她一直守在老伴的身边，帮他赶蚊子，跟他聊天。寸步不离。
第二天，硬是被儿女拽到了床上。然后她就一直睡，一直睡，也不要吃，也不要喝。夜里，她见到老伴回来了。老伴唤她的名字，叫他余娟。他穿着蓝格子的衬衫，就是他走的时候穿的那件。她记得那还是两年前她给他买的。他的脸上挂着微笑。满面红光。老伴靠近，抚摸她的头。他说我很好，你不要惦记着。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你也别难过，我们两个人总是要有一个先走的。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来这里看你的，陪你说话，你要早ຉ点睡。记得要早点睡，那ว样我才能和你说话，别叫我等了……
一个人的精神寄托一旦失去依附，精神唯有随着沉沦。她本已沉沦，但是他的灵魂回来，救了她。老伴总是不停的唠唠叨叨。不停的唠唠叨叨。她很听老伴的话，很好的照顾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叫他担心；每天晚上很早的睡觉，不能叫他等待太久……也有过几个夜里，一整夜都没见到เ老伴来。后来她想啊，他大概ฐ是太忙了。要不就是也来过，只是偷偷的藏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他可能ม正在看着她，只是她不知道。他这个ฐ人有时候就跟个小孩子似的。想着想着，她就笑了。
她的心里是充满甜蜜的。她问过老伴，说我什么时候才能ม去你那里？她真的很想去。但是老伴没有同意。他说以后再说吧。
她听他的话……
小霏叹息。遥望着远方。她的指尖在地面圈画着什么เ。
我说，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故事。也许也只有和自己最亲密的人才会说出自己的故事。在儿女很少在身边的日子里，她已是替代阿婆这个世上的亲人了。阿婆在前面招手。她走过去。
如果要给这个ฐ故事一个ฐ定义的话，我想他们都会是这两个世界里最幸福的人。
有些事物都不是要刻๑意的记着的，刻意的去做的。刻意要去忘记某些事物的时候并不是一定能够忘得掉。而每天早晨起来照ั料那些小树小花，在不知不觉中却早ຉ已成为了一个人的习惯。
另一个ฐ人遗留แ给她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