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如此敬礼
老兵们都知道，管小便叫“放水”，大便叫“蹲坑”，是一连的老传统。传说一连的前身是一个海岛守备团的警通连，下属警卫排和通信排。警卫排全是男兵；通信排都是女兵。在男女混合连队，除了睡觉和如厕，其他活动都在一起。大便和小便虽然和人类息息相关，却登不得大雅之ใ堂。尤其用餐时，提起那几个字，谁都恶心。在部队，即使单一的男ç兵吃饭，再粗鲁的人也懂得回避。和女兵编在一个ฐ连队，那两个词组就是忌语。于是有个ฐ聪明人想出了放水和蹲坑替代词，男ç兵面对女兵可以毫无顾忌地使用。后来，守备团进了长白山，扩编成一个师。警卫排也随之变成今天的一连。女兵没有了，传统却沿袭下来。
可惜，直到今天我也没搞清它的明者。可以肯定的是，连长杜得胜仅是一个继承人。
早饭过后，普遍内急，该蹲坑了。谁也不敢忘记连长的军规：军容整齐。
我整理好军容风纪，不紧ู不慢走向厕所。
厕所在大院最后边靠墙处，一大一小两个。大的有四十个蹲位，蹲位间无遮无掩，一览无余。对面是三十米长的小便池。小厕所是供来队探亲的女眷使用的，内部ຖ结构无从可知。
厕所里，蹲位全部ຖ客满。好壮观啊，一排绿树桩，顶着四十颗闪闪红星，八十副领章像绽开的花瓣，犹如走进玫瑰园。
也许是唯心主义แ思想作怪，恶臭的气味里隐约透出淡淡的玫瑰花香，亦臭亦香，令人作呕。
我和苑茹在“八一”幼儿园就有这样的场面。早ຉ晨，阿姨把一群孩子带进长长的镶着白瓷砖的窄沟，帮他们一个一个褪下裤子，教他们冲一个方แ向蹲下，拉完了的举手，阿姨逐个擦屁股，擦完一个，朝屁股一拍，就放走一个ฐ。男女混杂，年幼无知，不懂羞臊。
此情此景，我仿佛回到เ了幼儿园。
莫九章也跑进来，急得直跺脚。恰好墙边的一位正低着脑袋慢吞吞地擦屁股。莫九章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憋死了，快点。”
那人侧过脸，竟是杜连长。
莫九章吓得一抖，猛地一个军礼：“报告连长，对不起，我实在憋不住了。”
连长一脸尴尬，匆匆站起，落荒而逃。留下哄堂大笑。
莫九章看到เ了连长的大红脸，不知犯了什么เ错。他忘记了内急蹲坑，慌忙追出去，连声喊“报告，报告”。
突然，连长又折了回来，对尾随而来的莫九章气急败坏地说：“报告报告，都是你的报告把我搞糊涂了。”接着，他大声吼道，“有人抹了雪花膏，我知道是谁。用不着一一检查。我站在门口等他。”又对身后的莫九章说，“待在这儿凑啥热闹？还不抓紧时间蹲坑。”
连长果然守在厕所门旁，气呼呼的一动不动。已经胜利完成放水蹲坑任务的战士们等着看热闹，也没散去。
四班副出来了，漫不经心地站在连长面前。
“你说说，入伍两年了，臭毛病就是改不了？女人抹雪花膏是想勾引男人，你，一个大老爷们成天涂脂抹粉，要勾引谁？不男不女的，在新战士面前，你也不嫌苛碜。”连长是白城人，不经意流露出东北方言。“回去后，把你用的女人玩艺儿统统交给二排长，再写一份检查，叫你们排长一并送到เ连部。”
倒霉事总是出在二排，我们可怜的二排长呦！
过了两天，全连晚点名。指导员对连长的军规做了进一步的阐述：
1，所有官兵，无论从事何种活动，只要走出营房，一律着正规装；
2，营区内连、排、班的出操、训练、学习、站哨必须军容整齐；
3，营区内的单兵自由á活动的着装不做统一规定；
4๒，厕所、饭堂等非正式场合，下级对上级无须敬礼，着装随意。
听到指导员的补充规定，全连战友如同拿到เ特赦令，纷纷称赞莫九章，是他的一个军礼解放了一连的劳苦大众。莫九章反而觉得自己闯下天大的祸，整天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