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的夜空没有一丝云翳,那轮明月无遮无拦的升了起来,玉盘莹澈,清辉遍地。
远山近树被朦胧月光笼罩,清清的小河缓缓流淌,河边有一座红墙青瓦的道观。此时已是三更半夜,道观里依旧灯火通明。
后院柴房里透出昏黄的灯光,还有说话声隐隐传来。
从破旧的窗户往里看,仅见一桌一凳,满是油垢的桌面上立着一盏油灯,勉强照亮小屋。除此之外,还有一壶缺了口的大茶壶,几个粗瓷碗。
墙角处有一堆干柴,此时已๐经挤满了人,男男ç女女七八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胆怯的望着桌子下面躺着的少年。
那ว少年只有十三四岁,穿着打扮像个读书人,额头上有一大片血迹,遮住了他清秀俊美的相貌,显得有几分狰狞,几分狼狈。
“吓!”少女一声惊呼,急忙捂住小嘴,推了推身边的女伴,然后指着地上的少年。
“他动了,他没死!”
此话一出,众人将目光纷纷投了过去,有胆大之人慢慢靠近少年,yu搭手施救。
沈进此时头疼yu裂,一段段记忆如cນhao水般涌来,恍惚间他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娘的穿越了,不是做梦,而是实实在在的生了。
来不及思考,就听见有人低声道:“快捂住他的嘴,莫让外面的杀才听见了。”
还在痛苦呻yin的沈进想死的心都有了,妹的!这是要谋杀吗?头疼得都快炸开了,喊两声都不行啊?
沈进不会坐以待毙,拼命挣扎,却被三个ฐ少年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嘘……”
扎着两ä条小辫的少女慢慢爬到他身边,怯生生道:“不要说话,外面的杀才知道你没死,一定会杀了你的,你……你是好人,谢谢你。”说话间,少女脸蛋泛起一抹红晕,羞哒哒的样子,颇็有几分娇羞含情之意。
什么意思?为什么有人要杀我?我犯了什么法?还有,你为什么เ要谢我,莫非我是因为你们才遭来的杀身之祸?
一念及此,沈进顾不上这么เ许多,挣扎了几下,想问清楚生了什么事儿,尤其是捂住自己嘴巴的家伙,尼玛,把老子鼻子也捂住,想闷死老子啊?有你们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一盏茶的功夫,沈进眼珠子一翻,大脑缺氧,昏了过去。
“呼……”
那ว少年松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庆幸道:“终于不动弹了,睿哥儿脾气真大。”
沈进若是听到这句话,一定会跳起来骂娘。好在他现在什么เ都听不见了,不过他已将那ว少年的相貌刻๑在了心里,等醒来就报仇。
有道是君子报仇不隔夜,这或许是他唯一与君子相同之处。
“大牛哥,辛苦你了。睿哥儿为ฦ了我身受重伤,险些身亡。是我连累็了他,就算死,我也要让他逃出去。”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低声抽泣,十分内疚。
大牛人如其名,状如牛,仅十五岁就比成年人的身板还要壮实三分。他苦着脸,挠了挠头,道:“婉儿妹子,睿哥儿不会死的,等外面的人伢子确定睿哥儿不行了,自会将他丢进荒山,到时睿哥儿就可以回家了。”
大牛虽然不喜欢动脑子,但是人却不傻。
“恩,希望如此。”名唤婉儿的姑娘起身来到เ窗户前,向外望了几眼,然后嘀咕道:“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说完,轻声一叹,又回到墙角草垛上,靠着墙边,深深看着昏迷不醒的沈进,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清晨时分,雾气弥漫。
沈进终于弄明白了自己的身世,这具身体的主人名叫沈睿,官宦子弟,其父沈茂才,官居南京礼部侍郎,嘉靖三十年,因弹劾内阁相严嵩之子,严世藩买卖官职,贪墨国帑,反遭言官弹劾,冤死狱中。
一夜间,家破身亡,其母忧心如焚,身患重病,不久ื后便撒手人寰。
那ว时沈睿年仅十岁,虽有一兄长,却是个痴儿,智力有缺陷。现如今兄弟二人寄住在堂兄沈原家中ณ。沈原在衙门当差ๆ,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也衣食无忧。
这份差事是沈睿的父亲尚在之时帮他谋得的,都是族兄族第,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兄弟之间还算和睦。奈何堂嫂不贤,经常冷嘲热讽,言语尖酸刻薄。
有好几次沈睿都想一怒而走,结束寄人篱下的生活,可是他有一个ฐ智障的兄长,能ม去哪里?自己尚不能养活自己,又岂能让兄长跟着自己遭罪。
正困坐愁城,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时说的一句话,父亲在世之时为自己定了一门娃娃亲,据说女方แ家境不错,是四川成都府有名的大族。
一念及此,便收拾行李打算投奔岳父。其实他心里也十分忐忑,毕竟家道中落,也不知人家会不会嫌弃自己。若是不走又能如何,堂嫂就差拿扫把赶人了。
“这沈睿从官二代一下子变成了穷**丝,还真够苦逼的。”
既来之则安之,从现在起我就是沈睿。
睁开眼睛,天快亮了。沈睿揉了揉脸,迫使自己清醒一些。仔细看了一眼屋里的摆设,大大咧咧坐在桌子前,倒了一杯凉水,一饮而尽,然后又用凉水洗了一把脸。
“呼……”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将心中压抑已久的郁๗闷一扫而去。沈睿扭头看向墙角那一群人,不禁苦笑,心道:幸好我是文科生,对明史还算了解。严嵩父子擅专国政长达二十年之ใ久。
嘉靖二十三年辅翟銮因事削籍,严å嵩成为辅,先后加太子太傅兼吏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少傅、太子太师、少师,获得了文臣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地位。
而后严嵩相继除去了政敌夏言、仇鸾,朝中一时无与匹敌。
沈大官人跟权势滔天的大jian臣作对,能有好下场吗?脑子秀逗了吧。害得我从官二代变成了穷**丝,带着恶仆牵着恶犬欺男霸女的美好而远大的志向就此终结。
心里念叨着,不免有些心虚。在这个等级制度分明的封建社会,根本没有人权可言。就像墙角那些人都是被人伢子贩卖到เ此,就连同自己也是一样。
“睿哥儿,你……你怎么起来了,赶快躺下,莫要那些杀才知道你好了,否则ท你会和我们一样……”说话的女子带着苏州口音,吴侬软语,甚是悦耳。
“嘿,这妞儿长得真水灵。啧啧……”前世的恶习一时间难以改掉,脱口而出并未觉得不妥,只是见小娘子眉头微蹙,抿唇不语,显然有些羞怒。
“呃,那什么เ,今儿天气不错啊。”沈睿一时间尴尬不已๐,仰头望着屋顶ะ,以掩饰糗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