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琰最近天天熬夜加班，脸色憔悴,却又像强迫症发作一样要接送她上下班,就算赶不及亲自去，也要司机替他：“心意到了就好，不在数量。”
他的头发有点乱，下巴上的胡茬都有些泛青，阮湘南都开始担心他了：“你今晚早点睡吧，有张有弛才好。”
卓琰道：“进来就进来了,ไ怎么还敲门？”
阮湘南把果盘放在书桌的角落,倚在他的椅子扶手上：“那下回不敲门了。”她伸手帮他揉着太阳穴：“你好像很苦恼呢。”
阮湘南直接走进去，只见叶徵背对她,正在给病人做心肺复苏。做心肺复苏的要求高，每分钟要有一百次次，胸口下陷程度要达到三四厘米，十分钟往上就是靠体力硬撑。叶徵的后背已经汗湿，额角下巴都开始滴汗。
阮湘南看了看监视器，病人的心率曲线依然不正常。
安雅心里郁闷，自己哭哭啼啼满脸花妆的样子都被帅哥看到了，瞬间形象倒扣到负分。她拍拍裤子上的灰，站起身来，忽见刚ธ才那个年轻帅哥又回转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杯纸杯咖啡。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咖啡，笑着搭讪：“你也是来面试的？”
阮湘南回复得倒是很快，一分钟็还不到发来一条新的：“你还是要注意身体。顺便说一下，我这周就回来了。”
卓琰又把手机放到一边，直到เ上午的工作全部ຖ结束，才简短地回复过去：“周几回？”
他按下车钥匙的遥控锁，服务人员立刻将帮他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卓先生，再见。”然后又体贴地帮他关上车门。
卓琰点了点头，发动车子，顺手又把车载空调出风打到เ最大，温度调到最低，总算有点舒缓过来。
卓琰实在看不过她这样黏着自己撒娇：“好吧，我答应你。”
严央顿时笑靥如花：“耶，我就知道你不会拒绝我的！”
可他隐约觉得错过了一点什么。
他走在她身后，她已๐经把头发放下来，发丝及肩，正好遮住了后颈的痕迹。他满腹纠结地开口：“我想……试着了解你更多。”这是耗费了多大力气跟心高气傲的自己้斗争之ใ后才能说出这种认输的话来。
他有一次和阮湘南在路上巧ู遇。她穿着白大褂，整个林荫小道瞬间都有了被平移到เ手术台的阴森感——大学里这么เ多幢楼唯独医学院那两幢泛着阴森森的气息，还常有灵异传闻。她和那群医学院的、抬着散发着福尔马林溶液ຂ甜臭味道的实验体的男生们，踩着一二一的节奏，朝着解剖室方向大步前进。
她终于来到เ了那个ฐ为她量身定做的，时刻孕育变态因子的温床，并且如鱼得水。
“别说美女了，帅哥我也可以带过来啊。”
“男人就算了吧，你看我这边的客人大多都是男人了，有护花使者在，谁还有那个贼胆来搭讪？”
叶徙本来就不是追根究底的人，闻言便道：“不过你这么一说，她可能不是在暗恋你，但是肯定是不讨厌你的啦，至少肯定没有你讨厌她的程度这么เ严重——对了，你现在还这么讨厌她吗？”
其实说不上讨厌不讨厌，能够相处这么多年，也算是一种缘分。中学时候这么多同学，能ม够继续保持联系的人也不多，而阮湘南就是其中之一。人都是有些念旧的。
卓琰上前一步，抬起右手道：“谢少。”
谢允绍有点敷衍地在他手上轻轻一拍，环顾了一下周遭，压低声音道：“当初你来找我，把自己比喻做老虎，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被驯养了的猫。”
她把卷子翻到เ最后一道大题：“也不难吧……”
司朝刷็得一声从她手里把试卷抽回去：“不用你管！”
“我吃东西一直有个ฐ习惯，先舔一遍再放到เ碗里，最后才吃掉。”
卓琰虽然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但骤然听到这种形容，还是很有冲击力的。他艰难地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强作毫不在意状：“不就是吃你的口水，又不是没——”显然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后面的是个ฐ禁句，立刻不说话了。
她又看见自己站在那里，周围模模糊糊的，地面上有压开的血迹的痕迹，一道一道，是浅褐色的。她细致地戴上橡胶手套，一层不够，那就再加一层。她戴得很小心，似乎是怕把那层橡胶ด薄膜扯破。然后她将手伸入了手术台上那ว个人的腹腔。
她很小心，因为这是第二次机会。
她伸手出来，又小心翼翼地脱掉第一层沾满了血迹的手套。
她只有这次机会了。
她又脱掉了第二层，却还是来不及，她满手都是鲜ຒ血，而手上还有伤口。
来不及了。
——
阮湘南睁开眼睛，有点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卓琰还没有醒过来，他背对着她，呼吸平稳而宁静。
她多希望那些分离的悲剧只是梦境。
阮湘南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进洗手间，就跟平常一样地刷牙洗脸，从口腔中取出的牙刷็上的泡沫，却是粉红色的，是牙龈出血。
阮湘南呆愣了几秒钟，突然狠狠地把牙刷扔进垃圾桶里。
她的动静有点大，卓琰迷迷糊糊地走到เ她的身后，语气里还带点睡意：“你怎么เ起得这么早。”
阮湘南道：“睡不着。”
卓琰看来也是清醒了，终于想起昨晚他们还在冷战，又摆上了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睡不着就拿牙刷็泄愤？”
阮湘南只能ม苦笑。
她到了医院，先是被叫到院长办公室谈话，回去之ใ后就看见叶徵坐在她的位置上，还在帮她整理病例。她跟他对视了片刻，又觉得其实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能这次真的有点麻烦……”
叶徵静静地看着她，声音还有点哑：“怎么？”
“牙龈出血，然后……我好像感冒了，有点低热。”
“也可能是流感，初ม春本来就是流感的高发季。”
“对，可能是流感。”阮湘南苦笑道，“可是我不能再跟卓琰住在一起了，至少在最后的结果出来之前。”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件事？”
“说了又怎么样？最多不过他表示对我不离不弃，可是我真不想要这样。”
叶徵看着她：“但是你值得他这么เ做。”
“我不能这么自私。”阮湘南故作轻松，“麻烦你帮我开张检查的单子，我等下去做个ฐb超。院方那边，也给我减轻压力，一周只要值几次门诊就好，真的很久没这么轻松过。”
叶徵无言以对，登入系统，输入自己的工号和密码，帮她开好了检查项目。
阮湘南拿了单子去付费做了检查，b超结果也没什么异常，跟她想的一样，没有淋巴发炎的症状，可是感冒却又来得这么凑巧ู，她根本没有把握。
——
卓琰始终静不下心来做事。
明明他们还是好好的，为什么阮湘南的态度忽然急转而下，对他冷漠起来。他忍不住打断安雅正在做的口头报告：“你跟你男朋友会吵架吗？”
安雅张口结舌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怎、怎么了？吵架……什么意思？”
卓琰语气平静：“如果你们吵了架，但是又想和好，你希望对方怎么哄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