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啊,我当然理解你呀,你能跟我出来,我好幸福啊。”
我住了嘴,听着他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了许多理解我的话,我仰面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眼泪全部滚到了喉咙里。而潘小伟却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从我身上爬起来,说:
海岩:盗亦有道,也许他早习惯于这种惊心动魄危机四伏的江湖生涯,算是久经沧海难为ฦ水,练出修养来了吧。
吕月月:可我没有这个修养,每一分钟我都很难熬,承德离北京毕竟太近了。在游避暑山庄的时候,几乎无意靠近我的每一个陌生人都让我心惊肉跳,好像很多人都很留意看我,我想这是不是跟踪上来的便衣警察呢?我知道我的那些神通广大又特别锲而不舍的同事们,他们找不到潘小伟找不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心慌得无法出声。
“是我,月月。”
确实打得不好,但他没有重打,站在衣镜前修整了半天。
天色暗下来,我们开了灯,等着香港的电å话。他问我想不想看电视,我说不想,他说他也不想,又说就这么静静地和你一起坐着,比看电å视好好多。
潘大伟半天没吭声,一会儿他问:“你是怎样和他们讲的?”
潘小伟说:“我讲你会交的,我替你保证了,说你会交的。”
海ร岩:吃不惯西餐?
吕月月:我吃到一半的时候,因为把叉子和刀子放在了一起,服务员上来就把我的盘子给撤了,我当时心里直纳闷,我还没吃完呢怎么就给我端走了,可我不明规矩没敢问。潘小伟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这道菜的口味,我说还行,他问我那为ฦ什么เ吃这么少,我说我还没吃完他就给收走了。潘小伟就笑了,他告诉我吃西餐的讲究是刀叉不能放在一起,放在一起就等于向服务员表示已๐经吃够可以撤盘的意思。
海岩:那你们采取了什么เ措施ๅ呢?
吕月月:首先是要给他换一个住的地方。也就是说,得让他再次搬家。副队长李向华主张换个远一点的饭店,比如,香山饭店。香山风景区远离闹区,犹如世外桃源,既ຂ可躲避天龙帮的耳目,又可在山林村野之ใ间赏心悦目,有利于潘小伟调整心情。
海岩:搞侦查工作是否像电影里那ว样,特别刺激?
吕月月:得了吧,繁琐枯燥。刚去的时候每天主ว要是听电话,做记录,帮老同志抄材料。另外就是帮人做些调查取证工作。比如说那时候我们处搞的一个ฐ经济案子,派我去查一张发票。我在那个公司蹲了半个ฐ月,天天翻发票本,一天十多个小时,一张一张翻,翻了半个月,你想想,刺๐激吗?到最后也没翻出来。
我两天没去上班,与其说是为了照顾我妈,不如说我自己需要休息,我心里太乱ກ了,受了刺๐激。我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一躺就是几个ฐ小时。有时眼泪会不知不觉地掉下来。我妈看了,不禁狐疑,她说月月你怎么了怎么像变了一个人?我回答不了,我答不上来,只有趴在枕头上嘤嘤๒啜泣。
我妈越发疑惑:“你不是和小薛闹什么别扭了吧?”
妈的猜测不是没有根据,薛宇那两ä天没有来,似乎ๆ有点反常。我不在时他都能ม天天来照顾我妈,如今我回来了,为ฦ何反而不再露面?
我妈背着我,拖着病体出去给薛宇打了一个电å话,告诉他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问薛宇忙不忙,是不是也生病了。薛宇在电å话里对我妈的病依然很关心,问最近是不是好点了,一日三餐是不是还由邻居来做。我妈说好多了,起居饮食都有照顾,真难为ฦ你还这样挂念着。我妈打了这个电话更觉得她的分析没错,因为薛宇在电å话里几乎没提到我。
于是妈不再问我了。她显得更加苍老,额上的皱纹像刀划出来似的,一下子深刻了许多。
第三天我上了班。上了班也无所事事,没人分配我工作,没人支派我做什么做什么เ。伍队长和李队长他们都在忙于小提琴案的结案工作,清理卷宗,起草报告,补齐材料,大家都很忙,但没让我参加。
处里的人见了我,倒是都能短短地问候一下,但我感觉他们敬而远之ใ的表情里,都存着些异样,像是包藏着许多窃窃私语。
一整天薛宇没和我说话,下班时我在走廊上叫住他,我说薛宇晚上有空吗,我们能不能ม谈一下。
他站住,犹豫地说好吧。
我说那ว我在门口等你。
他说还是在十字路口的药店那儿吧,你在那儿等我。
他这样安排显然是不希望同事们看见我们还在约会,这个态度使我感到屈辱,但我还是点头说好吧。
我在药店门口等他,等了二十分钟他才姗姗而来,没有道歉,只淡淡地说因为伍队长有事找他。我们沿着街走,街上行人很多,我们走了半天谁也没有说话。不知为什么我们不约而同地走到故宫的护城河边,这里柳绿一岸,行人稀少,是情人约会的地方。
我先说:“薛宇,非常谢谢你能照顾ุ我妈,我妈让我给你磕头。”
他说:“谢我领了,磕头免了吧。”
我说:“薛宇,你是不是恨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不起你,如果你这样觉得,你可以骂我,打我,只要你心里好受。”
薛宇看着我,像没听明白似的看着我,像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薛宇,不管你信不信,在离开你的这些天,我确实很想你……”
听到这话他打断了我,平静地问道:“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有了外遇之后,对我的感情反而更加深了?”
薛宇的话使我顿时噎住了,他带着恶意的笑容,挑战似的看着我。
我哆嗦着,挣扎着说:“薛宇,你别ี这样伤人,你是不是说,我和潘小伟……”
薛宇又打断我,“你想解释你和潘小伟什么也没有是吗?我完全可以相信你,其实这很容易,你发个誓就行,你敢不敢发誓说你从来不爱他,从没爱过他?”
我愣了。
“你肯这样发个誓吗?趁天还没黑,我还可以看得清你的眼睛。这世界ศ上人死了大概真是有灵魂的,我想潘小伟也一定会听得见!现在你就当着我们两ä个人,说吧,说吧,你敢说吗?”
我说:“我爱过他。”
他大声地,冷笑着问:“现在不爱了,是吗?”
薛宇咄咄逼人。我哭了,我说薛宇你别这样,我不能再受伤了,我已经没有一点力量了。
薛宇转过身去,不再说话,看护城河水面上的蜻蜓款款地点水而行,好半天,他面孔严肃,总结性地说了句:
“我也不能再受伤了。”
我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吞掉眼泪,和他分手。
“我不会再让你受伤的。借你的钱,容我日后还你。”
他看也不看我就回答道:“别ี总说钱不钱的,你在认识那ว香港人之前,可没这么เ俗气。”
尽管我早预料é我们已不可能ม再恢复以前的那种亲密了,但我怎么เ也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污辱我刺伤我。
我蓦ย然想起,中午吃饭时刘ถ保华就问过我和薛宇是不是吵架了,他说月月你千万不能对不起薛宇,你不在的时候他可没少照顾你妈,差不多天天都去,就跟养老儿子似的。我对刘保华说我们没有吵架,是他不理我,我没跟他吵架。刘ถ保华有些纳闷,说:“是吗,今天下午我看见小薛在伍队长的办公室里哭来着。我还是第一次见小薛哭。他和伍队长谈了很长时间。”
“谈什么?”
“好像就谈你来着,具体谈什么我没听清楚,我还以为你们俩又闹什么别扭了。”
海岩:是不是薛宇把他在三水镇看到的情况告诉伍队长了?伍队长怎么看你?
吕月月:我回来以后一直没和伍队长认真谈过。那几天处里正在准备往上打报告申请给小提琴案的有功人员立功嘉奖,在是不是要奖励我的问题上有些争执。伍队长是主张应该首先给我记功的,他一直是非常信赖我的,而且人们眼中看到的事实很清楚,琴是我拿回来的,潘氏兄弟的行踪也是我报告的。说句恬不知耻的笑话,假使找个ฐ笔杆子把这些事迹整理一下的话,完全可以把我写成一个深入虎穴、孤身夺宝,最后将匪徒一网打尽的杨子荣式的侦察英雄!
但是从刘保华的口中ณ,我知道小薛找了伍队长,他们谈我谈了很久ื,这使我坐立不安。我想薛宇在对我彻底失望彻底伤心之后应该把一切都和盘托出了,伍队长听了究竟是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