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银行的张行长也开始发火：“你骂人干什么？你们上了黑名单知道不知道？就是我想给你们贷上面也不会批。你有本事明天就来抢银行，我把大门敞着让你们抢c是的，拉不出屎赖茅房，自己没本事怨别人，什么เ事嘛。”
到了这个ฐ时候蒋大妈就出来和稀泥：“你们都别说伤感情的话，一根绳上的蚂蚱还互相咬v行长，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要请你来？就是让你知道，如果纺织厂垮了，你们的贷款一分钱也拿不着，资产我们都用来安置下岗职工＄果你们再支持一下，大家都有一条活路，等到เ纺织厂站起来了，我让他们给你们工商银行挂匾去。”
沃太舒是特级厨师，湖南人，卷着舌头说一口曲里拐弯儿的普通话∷们叫他窝头，并不是因为他姓沃，而是因为他的脑袋长得像个窝头，脑袋的顶ะ部略尖，长年累月剃个ฐ秃瓢，两ä腮的肉跟下巴๒颏扯平了，几乎看不出来他有下巴，眼睛鼻子嘴又都小得跟脸不成比例，整体上看他的脑袋就是一颗上面点缀着几颗小枣的棒子面窝头。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管他叫窝头。叫得巧妙些的在窝头后面加上儿化音，就成了“窝头儿”。“头儿”往往是心腹下级对领导的昵称，因此听起来就好像是：沃头儿，他手下的厨师和服务员大都用这种方式称呼他。
这人有个毛病，爱跟女同事动手动脚，而且不看时间地点，揪揪人家的头发，拉拉人家的手，说说不着调半真半假的疯话等等。黄金叶挺讨厌他，不过，讨厌他的原因倒不是他老在性扰的边缘走钢丝，而是他从来没有真正把黄金叶这个ฐ总经理当成领ๆ导，说话的口气有时候简直就跟男人对付三陪小姐差不多，这说明他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她黄金叶，经趁黄金叶感到自尊受到เ了伤害。有时候黄金叶恨不得立刻把他撤职开除，可是一来人家没有犯到เ那个地步，即便犯到那ว个地步了，怎么处理也得接待处长说了算；二来王市长对他特别赏识，所以黄金叶对他也是无可奈何；三来凭他的业务能力，金龙宾馆一时半会儿还离不开他。说到业务能ม力，黄金叶也不能不承认，窝头天生就是干餐饮的料，他不但能指挥着厨师班的人作八大菜系中ณ的任何一款成名菜，还往往能ม推陈出新，胡编乱ກ造一些他自己琢磨出来的菜肴。比如雪山红梅，其实就是蛋清白糖点缀上樱桃、草莓做成的甜点，可是端到เ桌上不但好看好吃名字也好听≠比如龙飞凤舞，就是用鸡翅膀跟鸡脖ๆ子炖了之后再油煎一下，衬上些生菜叶儿、辣椒丝儿，浇上他自制的卤子，吃起来就脆而不硬，绵而不烂，看上去也是五颜六色，很受欢迎。还有什么海ร龙上朝，是用对虾跟螃蟹做出的造型菜；大漠雄风，是用驼掌跟鹌鹑整治出来的炖菜等等等等不一而足。金龙宾馆的招牌菜、特色菜基本上都是他采取这种办法弄出来的。行内人都知道，宾馆三分住七分吃，有没有自己的招牌菜、特色菜是衡量一个宾馆档次的重要指标。尤其像他们这种政府接待宾馆，接待的领导对饭桌满意不满意比对房间的设施ๅ服务满意不满意更重要。所以，窝头也算是金龙宾馆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黄金叶说：“再说吧，你先安心上班，对别ี人啥也别说，别人问你也不能ม说。”
“你别叫她了∫知道，她也是李处长”
“到那干吗去？有饭局？私还是公？”蒋副市长随口问他。
“都不是，说是常书记和王市长找我，这不太可能ม，估计是谁跟我开玩笑呢。”
“是不是开玩笑过不就知道了，说不定书记、市长真找你有什么好事呢，刚ธ好顺路，省得绕弯送你了。”
钱亮亮就钻进了蒋大妈的车。蒋大妈坐车跟其他领导不同，其他领导近几年坐车跟省上、北京的领导接上了轨，学会了坐在司机后面。过去市里的领导坐车都愿意坐在司机旁้边，认为那ว是最好的座位，后来才懂得那个ฐ位置是秘书、保镖、导游坐的，领导应该坐司机后面的位置，那ว个位置最安，便纷纷改弦更张。蒋大妈却仍然保留坐在司机旁边的习惯，他说这个位置敞亮、方แ便、舒服∷家告诉他那ว个位置没有后面安，他说：“去球，车要翻到沟里了，都得完蛋，只要不往沟里翻，就都安。”人家又告诉他说司机旁边的位置是秘书、随从们坐的，他说：“狗屁，我就不信我坐到เ司机旁边就成了秘书，秘书坐到司机后面就成了副市长。”
钱亮亮坐到车后面的座上，想到เ蒋大妈乘๖车的妙论，忍不住笑了。蒋大妈问他：“笑啥？有啥好事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钱亮亮长期跟领导打交道，对领导的敬畏感已经有些麻木，对蒋大妈这样的领导就更没有拘束，便说：“今天你是秘书我是领导。”
蒋大妈说：“有可能，不过不是今天，可能得若干年后了。”想了想又问他：“你一个小秘书，老大、老二同时找你干吗？”
这又是他的发明，他把市里领导按照电视台、报社报新า闻时候的排列ต顺序排成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大自然是书记，老二就是市长，对人提起市里领ๆ导，他一概这么称呼，如果别人问他是老几，他就说：“我是老九，杨子荣。”其实，按照市委朝排，他能排到老三，如果按照政府序列排，他也排老三，如果把市委和市政府的领导搅和在一起排，他就得排老四≮金州市，“老二”是对男性官的俗称，“老三”是三陪小姐的简称，“老四”是四种大傻子的统称：倒房倒成房东了、炒股炒成股东了、泡妞泡成老公了、练气练成功了，凡是干这四种买卖的，金州ะ人统称老四。蒋大妈就把老二、老三、老四的位置都让给了别人，说自己排位老九，既避免别人叫他“老二”、“老三”、“老四”，也表示ิ自己谦虚。
“我也不知道。”
“怪事，看不出来你还挺有道行，书记、市长亲自召见，而且是同时召见，我估计是好事儿，现在快到吃饭时间了，会不会是请你吃饭？金龙宾馆的金钱肉可别ี吃，那玩意儿脏得很，就是驴嘛，什么补肾壮阳，都是骗人的。吃就补？纯粹胡扯∫劝你别ี吃那玩意儿，你想想，那ว玩意儿是干啥用的？多脏。”把叫驴的炖熟了切成片状活像旧社会的铜钱，简称金钱肉。金钱肉是金州ะ市的特产，如今驴不多了，只有百分之五十的驴有那玩意儿，浑身上下又只有一根，因此就挺珍贵。
钱亮亮暗想，一年到头自己也捞不着在金龙宾馆吃几回，好容易碰上会议也只能吃工作餐，吃工作餐绝对享受不到เ金钱肉，就说：“蒋市长，那玩意儿都是给你们领导吃的，我想吃也轮不上，你没听老百姓说吗，金钱肉像圈圈，领导吃了转圈圈，上班时间画圈圈，业余时间钻圈圈。”
“哈哈哈，现在的人真他妈能ม琢磨，瞎琢磨，胡琢磨。对了，说到吃，我今天还得给我家那个千金买个汉堡包回去加夜餐。唉，现在的孩子说有福也真是有福，想吃啥有啥，什么汉堡包，就是面包夹肉嘛，一个ฐ十块钱，真敢宰人∫们这个年龄的时候，哪里知道什么汉堡包，吃一块肉夹馍就过年了，现在的娃娃天天过年。不过，现如今的娃娃也真可怜，整天学习考试考试学习，就像后面有鬼追着似的，哪里能像我们小的时候那样痛痛快快地玩耍唉，现在的娃ใ娃看着可怜啊”
蒋大妈又开始婆婆妈妈地唠叨，从他唠叨的内容钱亮亮判断他肯定心情挺愉快，就是不知道他这愉快从何而来，估计跟那笔贷款有关，就试探着问：“蒋市长，你今天说要给金龙宾馆贷款是不是想通过金龙宾馆把钱转到เ纺织厂去？”
“对呀，这么简单的事那个厂长硬是不明白，他如果不是笨蛋金州市就再没有笨蛋了，那样的人在哪当厂长哪肯定倒霉♀一回贷款到เ了我一定得让他靠边站，一定要好好选一个ฐ厂长，起码要有个明白人，那个人简直就是个糊涂蛋，糊涂ิ他一个谁管球他，可是他要把一个厂都带成糊涂ิ蛋那不就完了？干活的时候糊涂，没饭吃的时候就该清醒了，知道找市里，弄不好还找省里，到เ那ว个时候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