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猜测她沉默为ฦ何。有些东西何必知道那么清晰？过去的每一件应该悔恨的罪孽，却都无法改变，能决定的只有未来。
小郁把我约到เ了一家西餐馆，那里可能不便于交流，但我只能ม同意了。
我说：“可以配合我吗？”
而她没回答我，而是问我，“昨天我的问题你先回答我？”
不过我内心还有一种很强烈的类似失落和自卑的感觉是怎么也压制不下去的，而它不是失落，也不是自卑，我不能说清它到底是什么。
我有气无力，声音“疲惫”到只剩ທ下一个音调，而终于还是表现得相当平静，
表哥突然怔了一下，随后，他神情变得忧郁，他凝望着窗外，许久没有说话。
正当我准备转移话题，表哥突然问我，
小郁讲到这儿，语气还很平静，她突然情绪有些激动，“每次她都匆匆离开。我问外公外婆，妈妈在忙什么。他们只说妈妈有很忙的工作。哼!我才懒得去猜她成天都在干什么！我刚ธ上小学时，她再婚了，她嫁给了我现在的继父。继父是政府的官员，他们结婚十年多了，我却连他在政府干什么เ都还不知道！他好像是个ฐ很大的官，因为十年前他就非常有钱了。
他们的婚礼我都没有参加，因为我妈跟本没让我知道。也许他们已经结婚不短的时间了，妈妈突然给我领来了一个新า爸爸。哼！谁愿意想为什么是这样！为ฦ什么我不能参加我亲*โ婚礼。”
小郁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继父一开始就对我很不好。我不能说清他对我是什么态度度，他好象不是把我当成累赘,而从来都没再意我的存在。在这个新า组建的家庭里，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幸福和温暖，有的只是孤独和痛恨。他们可能没把我当成一份，我也觉得该把自己置身他们之ใ外。我还是一直住在外公家，不愿住进那ว幢别ี墅，虽然里面有属于我的房间，但那ว只是房子而已，我永远憎恨那里。那里除了郁๗金香，不再有任何我愿意看到的。”
当小郁说到这时，难以抑制ๆ的泪水终于涌落了下来。
“你笑我吧，哼！直到一堂作文课上，许多同学满怀自豪地述描他们的家庭多么เ温馨幸福。我还一直以为家庭只是恐怖的，只会给人痛苦的地狱，每个家庭都一样。而且我们没有选择，必须ี住进去。”
小郁越哭越厉害，我准备了手帕，贴过去，轻轻擦拭她的泪水。
小郁哽咽了，她许久ื说不出话来。她不停的，用尽全力地抽搐着。
“他们后来生了个ฐ儿子，那才是他们的幸福，才是他们不能ม失去的家庭成员。他们把爱都付出给那ว孩子了！但是，他们付出的方式却是用没完没了，种类数不清的药物！因为那孩子一出生就是个ฐ病秧子，混身上下什么病都有，他的生命简直是靠吃药维持到今天的。因为ฦ很严重的肺炎，现在他正在某个海岸疗养呢。谁知道能ม好得了多少！我的弟弟，我同母异父的弟弟，我竟为他这样子而得意。他是够惨的！他的悲剧ຕ证明了那ว两个人的结合，只能生出个病秧子！哼!活该!ำ继父难道对我妈真的好吗！我不止一次看到他殴打妈妈！可妈妈为什么……”
小郁的思绪变得混乱了，她开始毫无逻辑谈起很多东西。她说到她在外公家，在学校……
“从小到大，只有外公外婆对我的温暖，我一直陪在他们身边。我小时候,好像都没有出过屋。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孩子自由á的追逐嬉闹，说不清自己是羡慕还是什么เ，我只是静静地看他们，却不敢出去，我很害怕外面，也害怕和别人说话。我只有在家里玩着玩具，或者把自己的衣服改小，穿在洋娃娃ใ身上，一个人玩过家家。这就是我的童年，在这些可怜的“快乐”中ณ度过的童年啊！我那ว时一定患着很严重的自闭症。
到了小学，我仍然很自闭。在学校里，连说话都不敢。
每次和别ี人交谈，肯定是对方แ先对我说话，可我还是羞红着脸，怯生生的。每个人都疏远了我，直到เ小学毕业，我还没有一个朋友。从没有同学为我过过生日，从没有同学送过我节日卡片，当然也从没人邀请过我什么。从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总是那么เ孤独，简真可以说是悲惨啊。很多能力我都没有，我不懂得怎么เ和别人交流，怎么表明自己้的想法，甚至不能ม适时地微笑。这是为什么？我从不愿回想那些痛苦孤独的过去，那充满缺陷的童年！这是为什么เ！为ฦ什么！”，她重复着问我“为什么！”
我为她伤痛，她果真有这么多故事，然而却从没有向别人倾诉过，因为没有她可以倾诉的朋友。我很明白她童年的自闭是受了家庭的影响。她所谓的父母甚至能满足她一切物质上的要求，却从未真正给过她关爱。我眼圈红了,泪水噙在眼框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仍在沉默着。
“过去的伤痛正在被当前的，表面的，虚假的东西掩盖着呢！但我真的甘于这样被掩盖，永远这样才好。我根本不想再回忆过去……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但是，也许真如你说的，很多东西不去想，而在心里依然存在，根本没有剔除掉。”
这时，她站起身。微风吹拂着她哭泣的脸庞，这张脸仿佛是座沙丘，正在被风一点点吹蚀，浮洒在风中的“沙粒”又融成她披散着的飘扬的头。
“我曾很恨很恨继父，尽管妈妈希望我能叫他一声爸爸，我们都知道这对谁都好。可我就是不肯。我恨他，并不是因为生父在我心里烙下了多么不可磨灭的印迹，也不是因为继父对我有过多么เ惨无人道的虐待，也许就只是因为ฦ我讨厌父亲这一身份的人！“父亲”不会真爱“母亲”，他对每个人也都是虚假的……也许我的话连自己都解释不清，我的想法连自己都不真正明白。真正的父亲到เ底是什么样子？
“我们就这样彼此行同漠路，我曾经不以为这是我缺失了什么เ。我甚至骄傲，认为自己很有“骨气”。我承认他一直用他的财富供给我娇奢的生活，是他把我培养成一个彻头彻尾的贵家小姐了。尽管我从来都拒绝他直接给我的东西，可我妈给的一切也都是他的呀。哼！但那时我还是倔强，还是要在他面前‘高贵’，我很傻吗……”她低下头,沉默片刻。
“可是接下来的一切都改变了。我该不该接着讲下去呢？我已๐经说到了这了……小学毕业后，我本来应该升到当地一所普通初中ณ，但我却升上了全市最好的初中ณ。这是靠的继父。我梦寐着那所学校，我无法因为与他对抗而拒绝。
“进了那所中学，我感觉身边的东西都在渐渐地改变。先，我现身边的同学已不再是从前的那ว个样子，我指的不是模样上的不一样。他们越来越喜欢攀比，这个同学今天会穿来一件名牌的上衣，明天就会有另一个同学穿件更有名的裤子；上午有个女生说她爸爸是哪里的科长，下午就会有个男生说他爸爸就是那里的局长；你说你的妈*戒指是白银的，马上旁้边就会有人说他的妈*โ项链是钻石的。
“我上的学校是所私立中学，能上那所学校的几乎全是高干或富家子弟，他们好像都有花不完的钱。后来我还现他们都非常势利，谁要是有钱有势，就准会有人来巴结，有人主动来讲友谊的。
“我誓绝不是我主动和他们攀比。或许我有一点儿主ว动，但那ว绝对是为了‘生存’，你听了可能感到纳闷，我也解释不明，我真的只为ฦ了这样……我不知道是谁起了头，他们都这么เ传传，‘金郁家很有钱。’‘金郁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金郁他爸是大领导。’‘你们谁看见过她家的别墅？’……开始我真的反感，因为我从小就害怕别人谈我，更何况是这样乱传。但是后来我就喜欢这样了，因为ฦ为了‘生存’……因为ฦ有越来越多人讨好我，和我拉关系。我就可以快乐่，可以不那么เ自闭的生活，我就可以把我心里酝酿的话马上就说出来……还有太多，你不会明白……因为你没有过我从前的经历，总之，我为此感到满足。我变得不再自闭，我的朋友越来越多了。犹其是交了男朋友以后，我就彻底变了一个人，我的生活也再也不是以前那样。
“我做事越来越肆无忌殚，我可以极端的放肆！反正我做什么เ都会有人宠着我！别人都怕我！和老师打架，穿奇装异服，去舞厅跳舞，逃课去约会……其实这些都算小事了，还有太多太多你想都想不到的。以前我还犯过烟瘾，不过现在戒了。要是我想和你比酒量，奉陪，你一定喝不过我。我就是喜欢这样，因为ฦ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爽了。每天都有人围着我，我干什么都没人敢管我。只要我现在回到学校，就还是这样。初ม中是这样，高中更是这样，没人敢管我。哼！中考时，我几科加起来考了2oo分，一样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而且，只要我还想上大学，我甚至不用高考，一样可以上好的大学。这个社ุ会是这样。有钱什么都能做到，钱就是万能的，你不承认也不行。
“现在我就变成了你想象中的一个ฐ病态的可怜可悲的坏女孩，你以为坏到เ什么程度才算坏女孩呢？我刚才说的太简单了，你要是想听，我就给你仔细讲讲，反正我也说到这了。在学校上学时，在教室里，我的桌子上只会放些杂志和海报，桌兜里面则只有零食。上课时，我只有三件事做——吃零食、看闲书、睡觉。那ว时我就得了个称号——睡美人。其实每天都这样也很无聊啊！说实话，我早就不该再上下去了！就怪我妈非说，女孩子多读点儿书，就会看起来有品味，有涵养，长大了就会招人喜欢。哼！可我什么เ也没学到，我就是到学校里受罪去了！你要是我这样，肯定也没法不逃课！我要是心情还不错，就到学校里看看，但我要是心情非常不错，我肯定就不是在学校里。听说你们有些大学生在学校里也很张皇，但他们绝对没我厉害，他们没我那ว么敢拿老师消遣，消遣老师真的是件非常爽的事。有一次，我在教室里睡觉睡不着，我就装作打呼噜，很大的声音。老师当然就讲不下课，她就只能让人把我‘叫醒’，我抬起脑袋，她居然和颜悦色地劝慰我说：‘平时要注意休息，别一上课就打盹。’我却气她说,‘什么睡眠不足啊！是你讲得太无聊，把我说着了。’她脸色很沉，可她拿我没办法，就装成没听见，想继续讲课，我也继续睡觉。不一会儿，我竟装起了梦游。我从座位上站起来，先是转圈，然后走到เ讲台，又走下去，我就这样来回走着。那ว个老师生气地喊我的名字，可我还是走来走去。她居然气哭了，这个年轻的软弱的老师竟被我折磨哭了，她流着泪跑出了教室。这时班里有几个男ç生开始起哄，为ฦ我欢呼，别提我有多得意！谁让我最讨厌老师了。这可真好玩，哼！我真不是个好东西。”
小郁是含笑讲的这件事，而这笑容是浸在那ว张可怜的流着泪的脸上哪，我更为她心酸。
“到了外面，我就疯得更没样了，我喜欢走着走着路，突然就喊一嗓子，我喊的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我就大声唱歌，路上的行人都看我，他们肯定都把我看成疯子。我就骂他们，“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呀！看美女得交钱！”。她说到这时，竟然咯咯笑起来。
“骂人是件非常爽的事，犹其在买东西时，我最喜欢砍价，一砍价我肯定和卖东西的骂起来，你没看见我骂他们多有意思，有机会一定让你见识见识。我就是喜欢骂人，骂人真的非常爽!你还没真正见识过我骂人，那次在诊所里，你一定下坏了吧，可我根本就没骂你呀！我看你太老实了，一句口都没还，就给你留了面子。那次只能算你倒霉了，谁让我正想骂人。
“我就是爱大嚷大叫，还喜欢打人呢！这肯定是我喜怒无常的脾气中最恐怖、最危险的。我告诉你我有时可是非常危险的，你可千万要小心我哟！”她竟说的欢畅ม起来，我实在不能ม理解，她的情绪竟能变化这么เ快，现在和刚才完全是两个人了。她看到我脸色很沉时，荡漾在脸上的笑容也瞬间消เ逝了，我根本没法强装ณ起欢笑。
“你一定很想问我：干这些哪里有意思？因为没意思才要干，反正我就是爽，这就行了。大嚷大叫，没事就找人打，找人闹，对我来说，其实没办法不这样。我要是安静了，淑女了，我的心里就会非常烦躁，有一种很深的不安全感。我也说不清这感觉是哪来的。我跟你说过了……我好像心里有没完的火要对别人，不出去就会非常非常难受。有时我理智点了，简直觉得自己้中邪ิ了，疯了。我做疯事时，好像是被一个妖魔控制着，等事情过去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你说，这不是中ณ邪了？我知道你会说这是心理问题。”
当听完小郁的这番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到底是什么เ把小郁的性格从自闭转变成疯躁？要说是她无缘无故就这么大的转变了，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她为什么เ小时侯那ว么自闭，又为ฦ什么เ上初中后变成了泼辣、疯癫的人？这肯定是有其非常复杂的原因。而以我这点散杂的心理学知识，我肯定解释不清。在她的讲述中，是能ม听出其中是有一个ฐ很明确的转折点的。这个转折点在我脑子里就是似明非明的状态，我不能ม清晰的把它说开。我的脑子烦乱的要命，心中ณ突然就升起一团无名的怒火。我不是愤怒她，而是愤怒她的家人，学校，甚至是社ุ会。其实更罪恶的是这个弥漫着卑俗风气的社会。小郁๗说的并不夸张，年轻的人也都或多或少的受到เ成人的影响。他们攀比成风，而且学到了成人的势利，甚至是更污秽的东西。虽然我没有像小郁那么深刻的感触，但也十分明白这种现实。而小郁有这样的消靡堕落的生活，都不是她天生带来的。
小郁接下来的话，使我内心更加压抑，我的思维更加理不清头绪。
“我和继父的关系也在这时间改变了。因为ฦ我意识到เ，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也许我妈嫁给他的原因之ใ一就是这个ฐ。没有他我将什么都没有，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追捧自己的朋友，甚至可能都没有男朋友，谁知道那ว些朋友是喜欢我还是更喜欢我的钱！哼！当意识到เ这些，我只有慢慢学乖了，不再和他对抗，不在毫无意义地傲慢下去。那ว对我没好处。我只是个ฐ小若女子，我不能ม独立，我只能依附着别ี人。对，我非常明白了。我在他面前开始表现的非常听话，我甚至学着对他撒娇。他很喜欢我这样，我也不再觉得这实在是恶心。我会经常去看他，当然每一次都是钱花光了后。和他要钱，他也每次都会给我很多，这都靠我粘了蜜的嘴。我不再讨厌他，但我对他绝对没有真爱，我也从来没有把他当成父亲，就当成……就只能ม当成摇钱树！谁让他有的是钱。”
小郁๗又语塞了，她又开始哭泣，她的哭泣声越来越大。
“有时后我甚至觉得自己้像个‘三陪’，就是肉体没有陪给他，而灵魂也早已๐不是我的了。”她非常吃力地说着。
“我感到这种生活的可怜，我也想过改变，我说过……我想改变……可是改变不了。”她蹲坐在地上，头扎进怀里，放声痛哭。她边哭泣边低吟着，“有些东西不会每时每刻๑都陪伴我，只要我一个ฐ人，就会很孤独。我很怕黑，就是在白天，我甚至都不敢长时间闭着眼或一个人待着。”
最后她非常吃力地咬出几个字，“我生活在虚伪的世界中……”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忍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那ว是真诚的绝非虚伪的眼泪。
“是啊，有些人对你是虚伪的……但是……”我本来还有一肚子话要说，而她刚听到我的话，哭泣的更加厉害。我不能继续说下去了，我只想安慰她，可她捂住耳朵，根本不想听我的话。
五月的风，其实最冷，因为ฦ没有防备。几阵风吹过，小郁打了个颤栗。我挽起她的胳膊，把她背起来，一直背她到เ土坡下。她伏着头，身体瘫在那ว块青石板上，还在不停的哭泣。
后来她打电话给司机。车开来，她什么话都没对我讲，一个人上了车，我想要上车送她，她一把把我推开。连头都没抬就离开了。
我呆站在原地，等到เ汽车在夕阳下长长的影子业已消เ失在我的视线里，我缓缓地提起步子，一步步往回走。
等到了公寓，天已经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