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照入殿内，落在他的脸上，晚风徐徐渐起，欧阳暖困惑地看他，飞扬的眉峰，绵密的睫毛，泛着春水一般的温柔款款，而那微弯而薄的唇瓣，配着白玉一样的面孔，更是让人觉得好似随时要微笑一般多情雅致。她不喜欢这个男人的触碰，下意识地，她想抽回手，对方却抓得更紧，仿佛一生一世都不要再放开。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告诉我。”男人的语气很轻柔，仿佛是怕吓坏了她似的。
肖重华握了握欧阳暖的手，而后松开，转过身去，陪同着肖钦武一同离开，在欧阳暖的注视下，离开了燕王府。
欧阳暖停顿了片刻๑，快步回到书房，写了一封密信，递给红玉道：“这封信，替我送给林妃。”可是红玉刚接过信，欧阳暖却变了主意：“算了，我亲自走一趟吧。”说完，她快撕掉了信。
“你喜欢燕王，可偏偏燕王妃反口不同意将你嫁给他，于是你因爱生恨报复王妃？”欧阳暖下意识地推测。
徐姑姑摇头，“她不愿意与人分享丈夫而已，我何必为此害她，真正让我生怨的是另一事！”她道，“有一天，她突然对我说，王爷身旁้的护卫向她提亲，她也希望我嫁给对方，做正房夫人，不用再伺候人。原本对我来说，如果不能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做正房夫人又有何益？所以我就拒绝了。”她的眉际逐渐生出一缕秋风般的幽凉，“可是后来董氏不知从何处知道了我的身世，她对我说，我的母亲是王妃家中ณ的奴婢，我也要嫁给燕王府的奴婢，这样王妃才能放心。我心中ณ才起了怨恨，难道我就天生是一个奴婢的命吗？我母亲做了奴婢还不够，她还要让我也嫁给一个奴才，这样才称心如意？她忘记自己้曾经的诺言就罢了，为什么还要这样羞辱我！”
“午睡！”他回眼看她．往她边上一躺：”昨天晚上喝多了．我也头晕。
她要起身：“那你睡吧，我起来了。”他眼也不睁，伸手勾住她，“你别乱ກ动了，陪我睡一会儿。”
肖重华将手中的密信放在了书桌上．足足有半个时辰的功夫．他没有说一句话。书房里除了青衣轻裘站着的贺兰图．还有一个跪倒在地上的面色阴寒的俊秀少年。贺兰图唇角扯起一抹冷笑．凝视着肖重华，又看向跪倒在地上的少年，眸色幽幽摇曳．又问道：“消เ息属实吗？”被他一问，岳亮顿时冷声道：“是．属下绝不敢将不实的消เ息奏上来．．．．．”岳亮是肖重华手下最得力的属下之一．办事果敢迅．沉稳历练．他是不会报上错误的讯息给主ว人的。贺兰图的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眉头深锁．”想不到．竟然出现这样的意外．．．．．”“这并不是什么เ意外。”肖重华冷冷地道。贺兰图呆了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已对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不在行．恐怕理不清这一团乱麻．不过从一开始，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肖重华能够处理此事．所以倒也没怎么着急．结果现在听到这样一句论断．一时竟反应不过来。“我们没有时间了。”肖重华微微闭上眼睛。贺兰图道：“这件事”．．．．真的没别的办法吗？”“除了贺雨然，没人能查出究竟欧阳爵是中ณ了什么毒。”肖重华缓缓道，”我现在差不多已๐经可以肯定．幕后之ใ人一定是肖天哗．．．．．京里其他人没这个动机，也没这个能耐。”“现在唯一的救星都没了．那ว欧阳少将军岂不是．．．．．．”“是的口”肖重华容色宁静。“可我还是不相信．肖天烨怎么可能ม会进京？他不要性命了吗？”贺兰图摇了摇头。肖重华看着窗外天边的云．只是陷入了沉默之中．．．．．．欧阳暖一直在等待平城来的人．然而殷切的等待中，等来的却是肖重华。肖重华看一看欧阳暖眼下一抹黛色的乌青，不免道：“夜里都没睡好么？暖儿．你真是不想要命了？”红玉隐隐含忧道：“郡王．您不是说贺大夫今天就会到吗．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傍晚了，还是半点他到京都的消เ息也没有。小姐难免焦急．昨晚又做噩了．可不是又没睡好。”欧阳暖心中ณ一跳．然而脸上却没有表现出分毫．反倒淡淡微笑若风中ณ轻扬的梨花，道：“噩是不当真的．红玉．他一定很快就会赶到，爵儿一定不会有事。”肖重华自进门就一直闷声坐着．听到了这句话．忽然眼皮一跳．倏然抬起头来．突兀冒出一句．道：“他不会来了。”欧阳暖一时没听清．回头笑道：“你说什么เ？”肖重华用力闭一闭眼睛，突然硬声道“马车在清平县城山崖上．突然受到不明龚击，我派去护卫的五十名高手只有一个活着回来．其他人．全部都掉下了山崖。”他的话生冷地一字一字的钻入耳中．像有无数只可怕的飞虫．在耳中嗡嗡的嘈杂着．吵的欧阳暖头昏眼花。欧阳暖的面孔失去了血色．她全身冰冷．愣愣的转过头来．喝道：“你说什么？！”她的声音凄厉而破碎．她完全不能相信．贺雨然也死了？这怎么可能？肖重华一把按住她的手．急切道：“暖儿．马车掉下了悬崖，我已经派人去山崖下找．可至今没有着落。”此时红玉手中还端着茶杯．听得肖重华的话，茶杯”咣螂”一声跌破在地上摔的粉碎．碧色的茶水倾倒在她的裙裾上．一摊狼藉．却丝毫也顾ุ不得擦．只是惊慌失措的看着欧阳暖。贺雨然死了．那爵儿怎么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了．欧阳暖怔怔地听他说着．很安静的听．心中ณ”咯咯”响着．仿佛什么东西狠狠地裂ฐ开了．心里的某中纯白的希望被人用力踩碎．踩成齐粉，挥洒得漫天漫地．再补不回来了。“那爵儿——”她只觉得身上像被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狠狠挫磨着．磨得血肉模糊．眼睁睁看着它鲜ຒ血蜿蜒．疼到เ麻木。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腥甜汁液蔓延在口中齿间．胸腔的血气澎湃到无法抑制，说出的每一句话，也都是带着一股说不清的神情。肖重华静静地看着她．带着一种深深的忧虑。欧阳暖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落空了，她已经别无其他选择．必须去找肖天烨拿解药。缓缓地，她抬起头．对着肖重华，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我想休息一会儿。”肖重华望着她．点了点头．仿若没有看见她的异样．慢慢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打开门的时候．他向后看了一眼．却看到เ欧阳暖面色已๐经恢复了平静．那种平日里最常在她身上见到เ的冷酷又回来了。她已๐经做出了某种决定，肖重华知道这一点．而且这个决定．恐怕不是自己想要见到的。走出院子，他叮嘱一旁的护卫：“好好保护郡王”下午的时候．天空还有朵朵的云彩．可是此刻．天色却完全变了．黑暗沉沉地压了下和．．．题外话今天过渡章节．明天有突破．后天开始虐董妃．
第161章
肖衍脸上的表情好看了许多，没有半点犹疑伸手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很低沉，“刚才你在门口下车的时候，那么多女人站在一起，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你。”
“说的容易，怎么เ能不先想到最坏的后果。。。。。。”她们若是定了红玉的罪，会不会当场处死她？”欧阳暖立即接口继续询问。定定地看着他。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肖重华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叹了一口气：“会”
陶姑姑深知大公主ว很厌恶欧阳家这个老太太，便赶紧笑着招呼人服侍李氏坐下。
方嬷嬷和菖蒲忙着沏茶倒水。
贺家如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有点尴尬：“对不起，他不是坏人，只是被惯坏了，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
这样的情况生了不止一次，欧阳暖对贺雨生很冷淡，但对他姐姐贺家如却不好太疏离了，因为了解下来她现，贺家如实在是一个很天真很可爱的女孩子，与贺家其他人有些格格不入。她偶然看到เ欧阳暖的书法，便羡慕的不得了，每天都要跑来跟着欧阳暖学．实际上贺家如自己的字也不差ๆ．欧阳暖如实地夸她有才华，贺家如也越学越有劲。
107๕惊心动魄的变数
从福瑞院出来．空气中仿佛蔓延着一种冰冷的气息．让欧阳暖的手脚๐俱都变得冰凉。
“姐姐．你如今都和谁家的小姐来往？可曾参加什么聚会．我好久不出门，都不知道她们还记不记得我了。”欧阳可端详着欧阳暖的神色，语声怯怯地道。
欧阳暖亲和地对着她笑：“妹妹既然出了梨香院，便应当多出门走走，一切都和从前是一样的。”
“既ຂ然大家都说没有。，．林文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请皇长别；
在此为我做个见证．到时候查出来明珠的下落．可别怪我林家无情！”
林氏笑着道：“快别这么เ说，再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况且暖儿向来爱重爵儿，她听见得多伤心啊。”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称是。欧阳家大小姐对大少爷的一片爱护之心，早ຉ已๐是众人皆知的事情。林氏微微一笑．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欧阳暖为了欧阳爵什么都肯做，重要的是．欧阳爵对欧阳浩有怨恨之心！
林氏摸了摸隆起的腹部，脸上划ฐ过一丝冷笑：“我不会有事的．横竖不能ม再让那些人拿了把柄，快去准备吧。”
王妈妈十分赞同．扬声对外头喊道：“梨香！进来服侍夫人梳洗！”
苏玉楼走过来，在苏夫人身边坐下，苏夫人看着儿子的脸，仍旧是俊美
如玉的样子．唯独唇角微微上扬着的，像是在淡淡地微笑。
这时候，一位穿着大红五彩金遍边葫芦鸾凤穿花通袖袄的美貌妇人由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过来．笑吟吟地道：“两位老夫人安好。”
她半蹲着给两人福了福，周老太君点头回礼，指了她对李氏道：“这是宣城公家的三夫人。”
“是。”张妈妈低头应承，心道老太太对大小姐如今当真是十分倚重。蒋氏进来的时候，欧阳暖正坐在李氏身边，亲亲热热的为她捶着腿。
见她进来，欧阳暖抬起眼，璀璨如星的眸子水波无澜地静静地凝望着她，让蒋氏想起深不见底的湖水，只觉凉气袭人
“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大小姐向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方แ嬷嬷还有点没明白欧阳暖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对了！刚才文秀还抱怨过说今天咱们都去了花厅议事，小桃却从小姐房间里慌慌张张跑出来，难道说——”方红玉下意识地开口，说完了和方嬷嬷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蹊跷。
“你……能ม原谅我吗？”肖重华语声颤抖，有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
欧阳暖微皱眉头，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疲惫，“没什么不能原谅的。”
“能ม不能……和我回去。”
欧阳暖心中长叹，淡淡的叉开话题道：“重华，美丽的花朵开过一次，便会凋谢了。”
肖重华闻言大震，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成惨白，他紧紧的闭上了深深的眼睫，屋外的寒风吹进，将原本就清冷的房间更带出几分凄凉。
过一会儿，他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原本清亮的声音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和虚弱：“这些年，你把念儿照ั顾的很好。”
欧阳暖淡淡的望着窗外，脸上依旧ງ没有表情，心中有一丝诧异和微微的苦涩，却没有一点留恋和心动，随之ใ而来的似乎也只有无止境的疲惫。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淡淡的说道：“他是我的儿子，这是自然的。”
“我知道……我只是想——”
他想要解释，欧阳暖明白，只是她太累了，历经生死，她几乎已经是忘记了一切，何必重新记起来呢？
“肖重华——其实解释与否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不再怨恨你了，只是我和你的缘分也早已结束，你不必再强求。我相信，你身边一定会有比我更好的人出现。”
肖重华没有接话，欧阳暖转开头去，不忍去看他那ว痛苦的表情。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俩就这样坐着，相对无言，直到เ桌上的热茶也渐渐冷去。半响，他幽幽一叹：“只要你过得好，我不会勉强你。”说罢，起身慢慢的走了出去。
到เ午后，雨渐渐小了，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水汽，显得雾蒙蒙的。不知道红玉将菖蒲拉去了哪里，欧阳暖独自一人在院落里走着。天阴沉沉的，空气又冷又湿，仿佛连带着骨头里都沁着阴寒，让人极不舒服。欧阳暖轻轻拍去粘在身上的水汽，朝后院的药池走去。在院子后面有一个独立的药池，是引得山间的温泉，以玉石砌成，玲珑可爱，十分珍贵。欧阳暖散开长，把身体浸入暖暖的温泉中ณ，浑身的毛孔都像是完全的舒展开来，舒服的开始呼吸一样。
泡在温水中，任由温暖的水波一阵阵轻柔的抚摸着她的身躯，浑身都觉得暖烘烘懒โ洋洋的，渐渐的思绪开始远去，脑海ร中一片空白。
泡了澡出来，便觉得舒服了许多。欧阳暖慢慢往回走，却没想到慕红雪早ຉ已在门口等着自己。
看到欧阳暖出来，慕红雪轻声道：“摄政王，他的眼睛看不见了。”
欧阳暖没有出声，她已๐经看出来了，只是她觉得，这一切的一切都该有个结束，为什么要去追问呢？既然是有了各自的人生……
“他是为了你瞎的，你知道吗？”慕红雪忍不住要哭，可她忍住了眼泪，“刚开始我觉得你为什么要嫁给这个男人呢，冷酷又无情，半点人情味都没有，可是后来我觉得你是对的，因为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为了你的安全甘愿忍受委屈，甘愿承受一切的冤枉，可是等她回来，你却中毒，命悬一线，他为了让你活过来，明知道一切都是肖天烨的圈套，却还是带着你去了南诏，让巫医救你，可他自己却喝下了金雕血，忍受着噬心的痛苦，甚至连眼睛都瞎了，这三年来，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卧病在床，因为痛的爬不起来。暖儿，你知道的，他这一切都是为ฦ了你，你为什么不肯原谅他呢？他就算做错了什么，也全都是为了你，为ฦ了你呀！”
欧阳暖听过，便觉得如同一阵风划ฐ过耳畔，带起一阵阵的涟漪，可是她能说什么เ呢？她看到了，也听到เ了真相，可这真相，她不如不知道。彼此受伤太重，难道相依相偎便可以取暖吗？她已๐经失去了爱人的能ม力，就算留在他的身边，也没有信心照顾他了。他需要的，不再是自己这个ฐ不想去面对一切的妻子，而是一个ฐ能独当一面的女人。她，真的是心力交瘁了。
慕红雪失望地走了，她没等到欧阳暖的回答，因为欧阳暖没办法回答她。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却看到肖重华在和念儿玩耍，念儿攀附在他的身上，很亲近的模样。
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一幕，她的心里微微酸，苦。但她不想在此刻๑多说什么เ。
肖重华看不见她，然而念儿却睁大了眼睛，奇怪道：“娘！”
欧阳暖背身而立，一直都没有回头。闻言，也禁不住轻轻一震，然后便垂下眼帘，紧紧抿起唇角，逼出苦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