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用过餐饭,她带上山姜,往上书房行去。
她行得快,山姜ä抱着书具跟在她身后,一面疾行,一面小声道:“殿下何必日日这般早ຉ,三殿下好几日不去上书房了,也只有殿下您老实……”
皇帝素知儿子胆小老实寡言少语,对此不以为意,挥手教秦珩退下。——他今日允他们见面,也算是给足了他们面子。
秦珩施ๅ礼退下,心里有些茫然。其他皇子都盼望着有母族支持,可是她多了一个舅舅,也没看出什么不同来。——哦,是有不同的,她肩上的担子会更重一些,以后走的每一步路,都要更小心一些。
太监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鄙夷,还从没听说过,哪个主子离不开奴婢呢。真会往脸上贴金!也不瞧瞧自己้的姿色。
掬月无法,静静地站在景昌宫外,一颗心扑扑腾腾,忽上忽下,暗自祈祷两位娘娘在天有灵,保佑殿下平平安安。
皇帝ຓ“嗯?”了一声,像是刚注意到他们:“罢了,看你们母后面上,饶你们一次。以后若再犯——”他顿了一顿ู,凤眼微眯,冷声道,“绝不轻饶!”满意地看到两个ฐ儿子神情凛然,他转向秦珣:“朕听闻你从宫外带了几本书。是什么书?宫里没有吗?”
秦珣低眉敛目,如实作答:“回父皇,是兵书韬略๓。”
秦珩先时听皇兄说要出宫办事,她只当是客套话,没想到เ从雅山斋出来后,秦珣带着她又拐进了闲人书肆买书。
主动替秦珣拿书时,她多瞄了两眼,惊讶地发现,这次不是演义故事,而是兵法战略。
秦珣却斜她一眼,嗤笑一声:“谁担心你?我书呢?”
“……”秦珩耷拉了脑แ袋,默默从书袋里掏出太祖传奇,“这里。”
他们换了便装,在约定好的场所碰面,由北边的一个宫门出去。秦珩高悬的心直到真正出了宫,才落回到肚子里。她轻扯三皇兄的衣袖:“皇,哥,你不怕吗?”
秦珣对这声“哥”并不排斥,他眼眸低垂,扫了一眼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指:“怕什么?有什么เ好怕的?”
这日下学后,季夫子先行离去。秦珩快速将书具放入书袋,看向慢悠悠收拾东西的秦珣,试探着问:“皇兄每日看什么书?能ม不能借我一看?”
秦珣手上动作微顿,抬头,似笑非笑:“你真要看?”
掬月愣了愣,看着这个孤单的孩子在担心同情另外一个人,尚不能保全自己,却心念着他人。她胸口胀胀的,涩涩的,张了张口,想说不妥,却不知一时该怎么เ说出口。
秦珩微微低了头,声音很轻:“姑姑让人做一碗,再找人悄悄给他送过去吧。”
她虽然容华不再,但还有把好嗓子,轻柔温润,让人好感顿生。
皇帝点一点头。
夏日天亮的早,此刻朝阳初上,上书房的门口笼罩在一片阳光中ณ。三皇子秦珣仿似站在光源处,周身都是隐约的光晕。
平心而论,这一幕与秦珩那个梦境并不相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秦珣单薄瘦削的身形却与她梦中ณ年轻帝王的身影重合在了一起。那濒临死亡的恐惧在一瞬间涌上她的心头。她身体微微晃动,腿碰在书桌的桌腿上,痛感袭来,她猛地清醒,呐呐:“三皇兄。”
年轻的帝王伸手攥住了她的下巴,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声音冷若寒冰:“四皇弟?不,或许朕该叫你一声皇妹?”
她被迫抬头,直面他英俊威严的面容,眉如利ำ剑,目若寒星,冠玉般的面孔沉淀着无限的冰冷。
他有些不耐,拧了眉:“上车!”
秦珩冲他傻傻一笑,犹不忘做个请的手势:“皇兄,请。”
轻嗤一声,秦珣心内有几分无力。还以为ฦ四弟的酒量真见长了,怎么เ还是才两杯就醉?哦,或许比先时好点,还能ม撑到回宫,没在马车上就睡着。秦珣率先跃上马车,一回头,见四弟正欲上车,可惜手脚像是瘫软了一般,费了好大的劲儿也上不去。
她瘪了脸,苦兮兮的:“皇兄……”
这声音低低的,不若平时的沙哑,甜甜的,糯糯的。秦珣心一软,伸手,提起四弟的肩头,微一用力,将其拽了上来。
唔,这小子一直练武,为何还这样轻?将弟弟安放在马车上,命驭者继续前行。四弟喝醉了以后,身子骨发软,坐不住一样,脑แ袋不自觉地就往他身上倒。
秦珣试图将弟弟身子摆正,失败两次后,干脆放弃了,把老四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自己้也喝醉了,他竟然闻到เ了香味,极浅极淡,非兰非麝,分明是从四弟身上传来。他猜测大约是衣裳上的熏香。
秦珣看着弟弟单薄的身躯,没来由想起自己方แ才拎着他肩头将他提上马车的场景。他心念微动,伸手捏了捏弟弟的肩头,又比了比自己的。他眉头微皱,肩也太瘦弱些。
他手缓缓向下,比了比自己้背的厚度,又去比四弟的。他刚碰到四弟的衣襟,还未来得及仔细量,马车就停了下来。
“殿下,到了。”
秦珣手的方向微微一变,晃了晃弟弟的肩膀,低声道:“醒醒,到เ了!”
然而四弟呼吸平稳,一动不动。车厢里的光线不大好,可他能ม清晰地看到เ四弟脸颊红润,睡得正香。他干脆将四弟抱下马车,送回章华宫。
看见自家殿下被三殿下抱回来,掬月极力保持镇定,上前要接过秦珩。
秦珣只瞥了她一眼,轻启薄唇:“我来吧!”他对章华宫很熟悉,不用掬月带路,就径直往寝宫而去。小心将弟弟放到雕花大床上,离开时他不忘吩咐掬月:“好生照ั顾你们殿下。”
掬月胡乱ກ点头,提到เ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下。她方才真怕他会一时兴起,脱掉四殿下的靴子。她对自己้说,这样不行,一定要说服殿下与三殿下保持距离。
殿下和三殿下走得太近了。
她有点后悔,也许很早之前,她就应该狠心阻止殿下同三殿下交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