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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鬼故事

公司位于城西,我家住在城东。每天清晨,我都必须赶上八点一刻的公交车横跨整座城市,力求在九点以前打卡上班。路上的四十多分钟็不算难熬,运气好的话总能ม坐到位置。不过今天有些不同寻常,因为我在车上看到了一张熟ງ悉的脸,虽说出门在外碰到熟人压根不算什么เ稀奇事,但别ี忘了杭州可不是我的地头,除了魏长浩和公司里的那帮同事外没半个认得的朋友。更何况,对我这个记性奇差的人来说,能ม在所剩无几的青春回忆中保留她的一席之ใ地,已经算是奇迹了。

那年我刚上高中,爱好漫画,几乎每天放学都会去江边的书摊淘宝,犹记得那是个星期六的下午,我从学校补完课出来,赶到书摊时当月的《画王》杂志只剩最后一本了,掏出钱包正准备伸手去拿,另一只白皙的胳膊却抢在了前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很没遮拦地瞪着这只手的主人,等察觉到自己的无礼ึ举动后已然晚了,对方也现了我的存在和企图。

我只好用笑容来掩饰尴尬,她却笑得很大方,开口说话的声音格外好听:“你要这本吗?那ว让给你吧。”说着,就把杂志递到了我手里。

当下我就对她产生了些许好感,暗自打量了一番๘,她个子不高,偏瘦,属于娇小玲珑型,瓜子脸,五官清秀,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越实际年龄的成熟气质。也许是投缘,互报姓名后我们便热络了起来,她叫姚â卉子,在附近一所中学读初三,也是位铁杆漫画迷,正因为ฦ这相同的兴趣,当天我就应邀去了她家做客,两个半大孩子兴高采烈地交流心得,讨论画技,直到太阳西斜才依依不舍的告别。

从那ว以后,每逢周末有空我都会去她家,我们的话题逐渐从漫画ฑ延伸到了其它地方แ,原来姚卉子是在单亲家庭里长大的,父亲早ຉ逝,母亲扛起了所有责任,对她溺爱有加。甚至在卉子决定初中毕业就放弃念书,一心实现自己的漫画梦想后也没有反对。我被她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震撼到无言以对,不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质疑,一半是因为ฦ我不想在她面前๩显得胆小没激情,另一半是我不相信她真能做到เ。

后来有一次,她给我讲了一个到现在我也不能ม分辨真伪的鬼故事,故事的主ว人翁是卉子本人,没有恐怖曲折的情节,甚至还带着点浪漫意味。简单说来,卉子有个从小玩到เ大的好朋友,名叫小梅,小梅有个今年刚刚考上大学的亲哥哥,也和卉子熟识,结果哥哥在一次交通意外里不幸早逝,没过几天小梅就告诉卉子说她的哥哥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护在她们身旁。

故事说到这里的时候,卉子往前๩挪了挪身子,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看得出来她相当认真,也很在意我的反应。

于是,惊讶的表情只在我脸上停留แ了oo1秒,便被镇定和关切的询问所代替,“为什么不离开呢?”我问她。

卉子深吸口气,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因为他爱我,我偶尔也能ม感觉到他的存在。”

寒毛倒竖啊,要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铁齿的无神论者,对鬼神之说一向宁可信其有的敬而远之着。基础薄弱的友谊经不起考验,从那以后,我再没去找过她,她也没主动联系我,就这样,姚卉子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如同突然出现时一样。也正是拜这个故事所赐,那个和我前后见面加起来不到五回的小姑娘深深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并且在多年以后的今天,还能从满满一车厢的人中一眼认出来。她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还是那头温婉的齐肩长,小巧的个ฐ子,芊细的身材,穿着件水蓝色连衣裙,如出一辙的美丽,只不过出落得越成熟了。

到站时,我惊讶的现她也๣从前门下了车,居然还跟我走的是一条道,她在前๩面慢慢的走,我在后面刻意保持着距离,倒不是仍然对那个鬼故事耿耿于怀,实在是因为我是个ฐ不善交际应酬的闷葫芦,当初是有漫画这个媒介,如今时过境迁,不看漫画很多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可惜时间不等人,眼看九点将至,一咬牙,我只得加快步伐企图从她身边疾行而过,让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她不但认得我,而且还在第一时间就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范洁,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我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她站在初夏的阳光下,已经笑得纯粹。

……

朝九晚六外加半小时无偿加班结束后,将近八点,我才顶ะ着疲惫的脑子走进家门。

魏长浩已经把热好的饭菜端出来,用眼神示意我赶快先吃,这个男朋友真没说的,买菜做饭一手包办,最难得的是入得厨房还出得厅堂,一八零的个ฐ头,肌肉结实棱角分明男人味十足,带出去也完全能够满足我小鸟依人的心理,我曾经一时冲动把他形容为我的梦中情人,好死不死的还告诉了他,结果他不但不惊讶感动,还一抬下巴很无耻的说道:“那当然,你老公我是极品。”,眼下这个极品正坐在饭桌前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我笑笑,甩掉高跟鞋走过去,平心而论,对自己能找到这么个男人还是心存感激的。

哪知刚刚ธ走出玄关,我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目瞪口呆——那个ฐ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小白竟然出来迎接我了!它一反常态地没有窝在沙上睡觉,而是踱着小方步,围着我转了两个圈,虽然没摇尾巴没其他亲昵举ะ动,也足够让我伫立当场泪眼摩挲了,直到小白重新跳回沙上趴好,我还没能反应过来,反倒是魏长浩一个箭步冲过去,戳着小白的脑袋骂道:“小兔崽子,是谁每天给你做饭,给你洗澡,给你打扫狗窝,我下班回家怎么เ不见你殷勤过。”

我不理他的抱怨,跑上前去握住他的双手,一副“苦尽甘来”的欣喜模样,哆嗦道:“老公,小白开窍了!”魏长浩瞅着激动不已的我,受伤地哼了一声。肇事者小白却浑然不觉自己干的好事,用前๩爪蹭了蹭耳朵,拿屁股对着我们,然后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姚â卉子?”晚饭过后我照例刷碗,魏长浩的声音伴着无聊的电å视剧对白从客厅传来。

“是啊。”我应道,“就是我以前跟你提到过的,喜欢漫画ฑ,带点灵异色彩的那个人。”

“噢……我看多半是她漫画看多了产生臆想,你还真信啊。”

“又没说信。”我放好碗筷,擦干双手走出厨房,他和小白一人一狗占据了沙两头,我在中间坐下,“这么多年了,居然在这里遇到เ她,怪巧的。”

“你没问她是不是真初中ณ毕业就去追求理想了?”

“我像那ว么八卦的人吗?再说早上都快迟到了,也没聊几句,交换了电话号码就走了。”

说到这里,茶几上的三星手机和玻璃台面一起共鸣出“滋滋”的声音,这是我的习惯,手机永远静音,在外面时把它揣在能感觉到的口袋里,回家就放在一眼能看到เ的地方,反正现在的手机振起来哪一个不是地动山摇。我盯着来电显示,冲着老公摇了摇屏幕,“看来真不能ม背后说人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电话的确是姚卉子打来的,她说多年没见还能相聚就是有缘,找个ฐ时间出来坐坐。我们约好周五下班后一起吃晚饭,噢,忘记说了,原来她就在我们公司附近的华旭动画工作室上班,所以约着吃饭是最有效率的碰面了。魏长浩é听完摸着下巴说道:“也好,星期五我去看爸妈顺ิ便吃晚饭,你弄完了给我打电å话,我跟你一起回来。”他的父母也住在城西,离公司两ä站路距离,很完美的计划,我可不想大好的周末晚上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家。

正说着,忽然有一股温热的感觉沿手臂传来,我低头一看,小白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毛茸茸的身体贴着我的胳膊,一动不动地趴着,虽然连眼角都懒得瞅我一下,但从它以往的记录来看,这绝对算是友好的举ะ动了。我又感动得嘴唇颤抖,拉了拉老公的袖子,指了指小白,生怕惊扰了这幅温馨的画面。魏长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ฐ“切”字,起身去厨房拿出个罐头盒子,轻轻一摇,里面的物体出“哗啦啦”的声响,小白立刻竖起耳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下沙,撇下我头也不回的朝他奔去……

我一怒之ใ下跳上沙,居高临下指着他的鼻子呵道:“卑鄙,无耻,小人!”

“这叫兵不厌诈。”魏长浩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帅气地笑着,胜利ำ地晃了晃手里的旺仔小馒头——小白最爱的零食。

看着小白义无反顾ุ的背影,我只能哀叹一声:有奶就是娘啊。